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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一向冷靜自持的面孔裂成碎片,用力掐着掌心,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路

藏匿在私宅的家人竟然被阿卓給抓走了?

怎麼可能?

哦,不對,重點是阿卓如何得知老寨主和孩子們在私宅?

朱氏心亂如麻,她本能的拒絕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她,阿娜依,幾大家族同輩中最聰明、最善謀略的人,從她有記憶時起到現在,她一直都是步步為營、算無遺策。

如今她竟被個公認的‘傻子’耍弄了?!

朱氏腦海中浮現出阿卓那沒心沒肺的傻笑,愈發不肯相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阿卓那蠢貨,根本不可能反過來算計我。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緣故。”

不知不覺間,朱氏竟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馬仲泰聽到動靜也追了過來,聽到朱氏的喃喃自語,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

心說話,阿娜依這是怎麼了?緊要關頭竟是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了?

現在最要緊是確定‘計劃’是否順利進行,而不是計較這些沒用的東西。

馬仲泰扯了扯朱氏的衣袖,沉聲提醒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我們還是先確定下接下來怎麼辦吧。”

朱氏回過神兒來,忍着心底的怒意和焦躁,疾聲詢問兩個僕婦:“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給我仔細說來。”

怎麼回事?

兩個僕婦一臉糾結,話說她們哪兒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兩人不過是馬家的粗使僕婦,因生的健壯,手上有把子力氣,時常被女主人安排一些跑腿兒的活。

能摸進內院,但卻算不得主人的心腹,消息也沒那麼靈通。

主人都不知道的事,她們又如何得知。

吞了吞口水,其中一個腦子靈活些的,便將她們兩個‘護送’阿卓去安家的整個過程詳細的說了一遍。

雖然這不是準確答案,但也給了朱氏提示。

朱氏陰沉着臉問道:“你是說阿卓直接去了東街的院子?”也就是說,阿卓認路?甚至稱得上熟悉?

僕婦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威壓,正惴惴着,聽了這話,趕忙點頭:“沒錯,而且老奴覺得,方才在路上的時候,展二小姐似乎變了個人。”

另一個不想讓同伴出風頭,急忙補充道:“沒錯沒錯,老奴發現她走錯路的時候,特意停下來提醒,結果被她嚴厲的訓誡了一番,一點兒都不像、不像——”傳說當中的‘單蠢’。

朱氏的臉陰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嚇得僕婦硬生生咽下了後頭的話。

僕婦說這些原本是想‘勸慰’夫人——不怪您上當受騙,實在是展阿卓太狡猾,誰能想到,水西有名的‘憨小姐’是個扮豬吃虎的貨色。

卻不想這話落在朱氏耳中,竟成了紅果果的嘲諷。

“……”朱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手捂着胸口,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仰頭倒下。

馬仲泰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忍了好久,才問了句:“展阿卓可有留什麼話?”

計劃失敗了!

展阿卓這樣的‘傻女’都能搖身一變成了個厲害女人,計劃里估計還有其它的‘變故’。

變故?

馬仲泰眯起眼睛,或許,他們的計劃早就泄露了,今日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人家的將計就計。

難怪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

馬仲泰徹底冷靜下來,重新回想了一下最近幾日的行動,還真讓他發現了幾個疑點。

其一,五大家族的家主雖然軟弱了些,可也不是一戳就破的紙老虎,火把節那天,他們幾家確實有人受了傷,各自回到家中後,卻異常的平靜。

這,不正常。

那幾位都不是省油的燈,應該不會瞧不出其中的貓膩,按常理,自家有人被暗算了,就算不大張旗鼓的調查、緝兇,也會悄悄調集人手回城護衛家園。

可曲、楊等五家卻都沒有任何行動。

如此反常,要麼是他們家傷亡人數太多,無暇顧及其他,要麼就是,他們已經知道了馬家的計劃,暗中聯合起來共同對抗馬家。

其二,阿卓的表現也很奇怪。就算她一直都在藏拙,但展家和馬家、朱家沒有生死大仇,即便阿娜依有利用她的嫌疑,終究沒有造成傷害,阿卓沒必要做得那麼絕。

偏偏阿卓就這麼做了,直接抄了馬家的秘密基地,將家中的老小全都抓了起來。

這妥妥是兩大家族撕破臉的節奏呀。

如果是過去那個魯莽的阿卓,她這麼做很正常;可問題是,阿卓根本就不傻,應該明白其中利害關係。

阿卓這麼做,是不是得到了水西展家的授意?

更有甚者,馬家和安南王府私下結盟的事兒,早就被水西的幾大家族察覺了?正巧阿娜依想借刀殺人,安家便來了個將計就計?

倘或真是這般,那事情就麻煩了。

馬仲泰忍不住懷疑,今夜上演的大戲中,齊謹之夫婦是否也摻了一腳?

別看去年水西發生了叛亂,各夷族土司和漢軍似乎結了大仇,然而,私下裡,安、祿、展等幾大豪族與朝廷的關係非常不錯。

否則,朝廷也不會輕易放過挑起民亂的宣撫使,新任宣撫使也不會繼續從安家裡挑選。

就算有人仇恨朝廷、或者說深恨齊家,那人也不過是被卸任的宣撫使。

而新任宣撫使在某種程度上還要感謝朝廷,沒有朝廷的支持,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代替兄長成為新的家主,他的子孫也無法永享富貴。

安家新任家主心向朝廷,水西幾大豪族又以安家馬首是瞻,自然不樂見安南王得勢。

馬仲泰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真相’。

“如果真是這般,那、那我們家——”

馬仲泰滿嘴苦澀,前一刻還勝券在握,以為自己能光耀門楣,下一刻就從雲端跌落泥潭,連累闔族都要被問罪。

這一刻,馬仲泰只希望安南王沒有起兵,只要安南王沒有造反,那麼馬家便有脫罪的可能。

大不了將一切都推到小梁王身上,這樣的事,過去也不是沒發生過。

想到這裡,馬仲泰復又有了精神,仔細回想着整個計劃中可有留下任何明確指向馬家的證據。

其間,他還要分出耳朵來接收僕婦的回答。

只聽其中一人恭敬的說道:“展二小姐留話說,半個時辰後,她在後衙等您,希望您帶上該帶的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朱氏的理智回籠,隱約有了答案,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說話的僕婦一臉為難,“她就說了這一句,其它的,老奴也不知道。”

另一個人趕忙點頭,表示事實確實如此。

馬仲泰已經有了‘脫困’的法子,眼底閃過一抹黯然,但當他抬起眼皮的時候,卻又恢復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擺擺手,馬仲泰將兩人打發下去,旋即對朱氏道:“計劃應該失敗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水西早已和烏蒙的幾家結了盟,或許還有齊謹之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