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和羅玉再次對視，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因為鬱南的緣故，侯鎮案和槍擊案最終合并偵查，並因此而成立了專案組。鬱南和羅玉都是其中的重要成員，羅玉是副組長，鬱南是特別聯絡員。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的主要精力就集中在這兩件案子上，相關信息也收集了不少，但卻一直沒能找到突破性的線索。
至於侯鎮的背景資料，聯合專案組那邊倒是開放了，但受到密級的限制，只是開放了一部分，並未全部公開。
張坑見兩人臉色有些尷尬，立刻就明白案子的進展恐怕不容樂觀。
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事，若是進展順利，原本就看自己不順眼的鬱南又何必上趕着替自己介紹業務？
她是吃飽了撐的嗎！
張坑暗自搖了搖頭，道：“有什麼就說什麼吧。”
鬱南清了清嗓子，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等她說完，羅玉又補充道：“具體的情況我這裡有資料，包括侯鎮的背景資料，待會給你一份，看看能否找到被我們忽略的線索。”
她對此倒是充滿了信心，在她的認知里，張坑最擅長的就是撿漏，他總是能在別人認為的廢墟里挖出寶貝來……
張坑點了點頭，道：“行，資料我盡量今天看完，明天正式開始調查。”
羅玉道：“需要什麼資源你儘管說……要不這樣，我從一組抽兩個人跟着你，一些細瑣的工作讓他們去做就好了。”
張坑笑道：“沒必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習慣。”
羅玉點了點頭，沒再強求。
張坑習慣於獨行，一是因為他需要安靜的空間獨自思考，二是他的某些調查手法並不十分正規，甚至是另類，不適合在人前暴露。
“我可以參與你的調查嗎？”鬱南忽然問道。
張坑有心拒絕，但考慮到鬱南總算是自己的半個客戶，稍一沉吟，便道：“等我看完資料再說吧，如果需要你的幫助，明天電話通知你。”
鬱南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張坑的回答。
她之所以主動請纓，倒不是藉此想緩和與張坑的關係，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
對於張坑的能力，她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但這遠遠不夠。這些天來，她在羅玉那裡了解到不少關於張坑的事情，尤其是過往的那些案情，有很多東西都讓她眼前一亮，並深受啟發。但與此同時，也有了更多的疑惑……
所以她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的了解、學習張坑的調查手段，以及思維方式。
除此之外，她的另一個目的是源於對清道夫的好奇。
清道夫這個職業雖然由來已久，但真正形成體系也就是這十來年的事，就時間而言，算是一種新興行業。出於警察的敏感性，鬱南覺得有必要對這個不黑不白的職業進行深刻的了解。在她看來，灰色的存在雖是一種必然，而且可能永遠也無法徹底根除，但不能因此就任由它滋生壯大，否則遲早有一天它會由灰變黑，成為這個社會的毒瘤……
“對了，關於侯鎮的背景資料，有件事我忘了說。”
鬱南見張坑沒有一口拒絕自己，便轉了話題，道：“我剛接到上面的電話，鑒於侯鎮的資料無法完全公開，並對案件的偵破造成了阻礙，聯合專案組那邊打算另派一名聯絡員過來。或是明天，或是後天，他就會到達宛陵，並領導偵破工作。”
羅玉也是才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本案牽連甚廣，無論換誰來主持工作，她都是被領導者，因此並無意見。
張坑就更無所謂了，道：“這和我好像沒什麼關係吧？他是來領導你們的，又不是來領導我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認為他會把侯鎮的背景資料完全公開，尤其不會向我這個外人公開，所以他的來到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鬱南頓了頓，似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後道：“我想說的是，新來的這位聯絡員性格有點剛愎，不太好相處，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不要和他照面。”
微微一頓，又道：“另外就是，我希望你能在他到達之前有所收穫。”
張坑笑道：“看來你和這位性格剛愎的聯絡員關係很熟啊。又或者說，你們倆有矛盾？”
鬱南板著臉道：“你很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嗎？”
張坑笑道：“別忘了我的職業性質，窺探別人隱私可是我的本職工作……”
說這話時，他完全就是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嘴臉，落在鬱南眼中，頓時就氣的牙痒痒。
張坑又道：“另外，根據你剛才的反問，我認為你們倆之間的矛盾應該跟感情有關。”
鬱南心中正罵著張坑是個混蛋，聽了這話，不由呆了一呆，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她就已經後悔……
這算是不打自招嗎？
張坑笑了笑，解釋道：“如果是工作中的矛盾，又或是單純的看他不順眼，身為一個女性，是不會使用‘隱私’這個詞彙的，因為它太容易引起聯想和誤解了。但是你用了，不僅用了，語氣也不是很好，所以我認為你和這位聯絡員之間存在某種感情上的矛盾，又或者糾葛……”
微微一頓，又道：“此外，你剛才在我和師姐面前表達了對這人的不滿，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在你的潛意識裡，已經默認我們和你屬於同一陣營。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對那人不滿，那麼你剛才的表現應該是向朋友吐槽、傾訴，甚至是控訴。但你沒有，不僅沒有，反而是下意識的開啟了心理防禦機制。在心理學上，這屬於……”
說到這裡，他見鬱南臉色越來越難看，稍一猶豫，最終還是識趣的閉上嘴，停止了心理剖析。
羅玉在一旁卻是咯咯笑了起來，幸災樂禍的對鬱南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討厭這傢伙了吧？”
鬱南深吸了口氣，盯着張坑，惡狠狠道：“你不去天橋當算命先生真是太可惜了！”
張坑笑了笑，道：“我沒有故意刺激你的意思，也不是在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就是我的工作方式，畢竟我們以後要展開合作，不是嗎？”
鬱南冷笑道：“有機會的話，我也會讓你領略我的工作方式！”
說完，她連招呼都沒打，轉身就離開了羅玉的辦公室。
羅玉哭笑不得，道：“看你，把人氣跑了吧！”
張坑笑道：“她離開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羅玉奇道：“不是你氣走的？”
張坑道：“當然不是，她其實是被你嚇跑的……”
羅玉拿起桌上的水杯，作勢欲砸，道：“管我什麼事？”
張坑理所當然道：“她怕你八卦啊，現在不走，等着你尋根問底？”
羅玉呆了呆，但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
張坑剛才寥寥幾句話，就盤出了鬱南的感情糾葛，以她對張坑的看不順眼，這個話題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但羅玉就不同了，大家同為女人，又是同行，關係也愈漸密切，不可能會放過這個問題。羅玉此時想來，如果鬱南不走的話，以自己的直性子，尋根問底簡直就是必然的事。鬱南多半也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急匆匆離開，不給自己這個機會。即便下一次再問，有了時間上的緩衝，她的回答至少會從容一些……
“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羅玉嘆了口氣，道：“怎麼就能把人心看的這麼透呢？這樣下去，沒有女人敢和你在一起。”
張坑聳了聳肩，道：“有我姐就行了啊。”
羅玉啐了他一口，道：“一天到晚就你姐你姐的，她要是知道你在外面這麼得瑟，她也不敢要你。”
微微一頓，卻又疑惑道：“對了，平時也沒見你這樣啊，為什麼非要點破鬱南的心思？”
張坑笑了笑，道：“我是故意的……鬱南這人心高氣傲，想要愉快的合作，就得先給她來個下馬威啊。”
真是個混蛋……羅玉直接無語。
隨即苦笑着搖頭，道：“你啊你……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這時張坑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號碼，道：“對了，師姐，有一件事得跟你彙報。”
羅玉道：“什麼事？”
張坑隨手掛了電話，走到窗前，衝著分局門口的老肥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上來。
然後轉向羅玉，道：“是豆豆的事，昨天我帶她去吃飯，遇上一個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