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突利大汗

帶領這一隊金狼騎兵的顯然是一個突厥貴胄。

等先行的狼騎將前面的情形探聽清楚，原本的突厥大陣分做兩翼散開，中間數十騎迅速奔馳而出，打的旗號，卻是突厥大汗的旗幟。

到得李元霸等人適才相合之處，數十騎突然停下，竟是整齊劃一，有如事先排演一般。

突厥狼騎騎術之精，卻又遠遠超過了漢人，不論漢人如何苦練，在騎術上終是無法與天生在馬背上長大的種族相比。

到得適才的那些突厥人身死之處，數十騎卻又是一起散開，中間一騎昂然而出。

這人身着突厥貴胄的衣飾，雖然留有鬍鬚，看起來卻甚是年輕，典型的突厥人種長相，兩隻眼睛銳利有神，顧盼自雄，顯示出遠超常人的不俗氣質。

看到七八個突厥大漢被亂戟分屍，那名騎士卻不顯怒色，反而是露出極有興趣的神情。

他跳下馬去，竟不不顧血腥，半彎着腰去查察那些突厥人的死狀。

身邊不遠處，那個突厥特勤仍然在昏迷之中，偶然發出無意識的痛哼時，卻被那個突厥騎士發覺。

放開那些不能說話的此人，那個突厥騎士奔行到受了重傷的特勤身邊，卻也不管對方死活，只是查看着那特勤身上的傷口。

他又看了一會，原本還很嚴肅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神秘地笑意。

他招一招手，向著身後一個大漢叫道：“康鞘利。 過來看啊，阿莫被人家搞的好慘。 ”

此人卻是沒有突厥貴胄的架子，語言平和隨意，竟是還有一點詼諧。

被他召喚的突厥大漢卻整整比他高出兩頭，渾身甲胄由鐵片包裹而成，再加上他自身的體重，行走之際。 居然是一步一坑，原本平整的草地竟是被他踩出一個個大洞來。

康鞘利走到那突厥特勤身邊。 兩眼一掃，看到那人傷處，竟是渾身一震，身上的甲衣越發響地厲害起來。

他倒抽一口冷氣，向著開頭那人沉聲道：“大汗，動手砍斷阿莫傷口的人，武藝遠在我之上。 ”

“哦？康鞘利。 你可是我麾下最能打地將軍，一支鐵矛揮舞起來，百十人近不得前，你居然自認打不過傷阿莫的人？如果這樣，他要來砍我的雙手，你怎麼辦？”

被稱作大汗的青年卻正是與頡利並列的突厥大汗突利，此時他嘖嘖連聲，雖然嘴裡在責怪自己的愛將。 臉部表情卻甚是輕鬆。

康鞘利滿臉無奈，答道：“看那些屍體和特勤的傷處，那人已經窺得武道精要，雖然勁力霸道，卻是收發自若，砍人傷人。 都是把勁力拿捏地恰到好處，絕無半點浪費。 末將看那些傷處，發覺力道不如此人，準頭不如此人，對勁力的把握也不如此人。 若是動起手來，這人十招內便足以取我性命。 ”

突利斂了臉上笑容，向著康鞘利沉聲道：“你算的不對。 依我看來，他要取你性命，最多三招，和你動手比武。 才要十招左右。 ”

康鞘利雖然並不怎麼服氣。 對突利的判斷卻也不敢出聲反駁，只得默不做聲。 便算是抗議。

突利嘿嘿一笑，又道：“你不服氣是吧？你看阿莫的傷口，還有他那些衛士，看他們的姿勢，若是你看的仔細，便能信服我的話了。 ”

康鞘利聞言俯身，卻又去看那幾個死人地傷處。

良久之後，他才起身，愕然道：“好像是半息之間，那人便刺出了十一戟？”

突利撫着下巴，嘿然道：“你這下看出來了？天下武藝，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這人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對勁力的把握，還有對呼吸的調節更是強悍，一戟出，舊力未竭，新力已生，而速度之快，猶如電光火石，你看這些死人，個個剛剛反應，還未及出招，已經被人砍做十七八塊。 ”

他面露譏嘲之色，向著兀自倒在地上的那個特勤笑道：“阿莫這一次想必又是出來找小姑娘，怎麼把手找沒有了。 ”

突厥王室都是阿史那氏，突厥與眼前這人想必也是兄弟，或是叔侄之類，此時對着這人冷嘲熱諷，絲毫不管這人死活，想必是兩人之間有着莫大過節。

果然突利又笑道：“那人到真是膽大包天，既殺了康鞘利的屬下，又把堂堂的突厥特勤砍了雙手，嘿嘿，反正阿莫不關我地事，他和頡利走的近，派幾個人送到頡利那裡，讓他處置這件事好了。 ”

說罷吩咐幾句，幾個突厥狼兵上來，半抬半拉，將仍然昏死的突厥特勤拉走放在馬上，幾個人簇擁着，向著突厥牙帳而去。

眼看着特勤被人送走，突利面露沉思之色，半天過後，方又向著康鞘利笑道：“看來，在馬邑幹掉你那幾個喝醉酒屬下的商人，並不是李家或裴家的商隊，而是身負重任的世家裡的騎兵，由着悍將率領，卻到草原上來尋找什麼呢？”

康鞘利悶聲道：“戰馬！”

突利眼眉一挑，笑道：“不錯，草原上最吸引這些漢人的，唯有戰馬。 ”

他在原地轉了幾圈，又笑道：“那些人，打着李家的名義出塞，用的也是李家出具地證明，在馬邑殺人，在這裡也殺人，若是普通地李家家將，就算是看到不平之事，他敢胡亂出手嗎？”

不等康鞘利回答，突利又道：“不能。 比如我派你康鞘利去辦事，你敢不經我的同意，就向著我地好友或兄弟工。 甚至是長輩出手？”

康鞘利搖頭道：“不能。 ”

突利哈哈一笑，用手中的馬鞭柄戳了戳康鞘利，笑道：“我就喜歡聽人說實話。 ”

片刻之後，他又收了笑容，沉聲道：“這人真是膽大包天，得罪我們也就算了，反正死的只是幾個小兵。 賠禮道歉一下，給了足夠的好處。 咱們也不能因為幾個小兵就當真和李家反臉成仇。 這人先射殺我的部卒，又殺了突厥特勤，頡利親愛的侄兒，這下，可真要熱鬧了。 ”

他撫腮沉思，良久之後，雙眼一亮。 向著康鞘利道：“武藝高強，膽子大，心又狠，又有擔當，還能帶着大票人馬出塞，不管他做什麼，普通的李府家將是沒有這個權力。 眼前這大批地馬蹄印記，很明顯對方是來交易戰馬。 順手就殺了咱們不少人。 依我看，這種氣魄，不是李世民，就是李元霸。 不過聽那天馬邑的人描述年紀與武藝，應當是李元霸無疑。 ”

康鞘利恨道：“不論是李家哪個，漢人不能隨便殺了咱們地人就算了。 大汗，不要想了，他們應該走的不遠，咱們狼騎雖然一路跟來很是疲憊，不過再跑了兩天兩夜也不是問題，不如追殺過去，就知道那李元霸有多厲害！”

突利先是搖頭，然後竟是哈哈大笑。

半天過後，才指着康鞘利道：“殺幾個小兵，你和人家着惱什麼。 太過小家子氣。 況且獵鷹也被人射傷。 不能再用，想必也是李元霸所為。 這人如此有趣。 我倒想看看，他和頡利對上了之後，將來是個什麼局面。 ”

見康鞘利還在發獃，突利翻身上馬，向著他笑道：“走吧我的大將軍，如果想打仗的話，未來十年內，只怕有的你打！”

他搖頭嘆息，原本還有些玩世不恭的臉上卻儘是滄桑悲涼之色。

不論是漢人還是突厥，兵凶戰危，亂世已至，又有誰能倖免得了？

突利跨騎在戰馬之上，千多金狼騎兵簇擁在他左右，聽得這個年青的大汗悠然而唱，語調竟是悠長滄涼，眾狼騎聽得幾句，知道歌詞是少女懷念離家地情人，而情人久久不至，顯然是在外戰死，而少女卻仍然是念念不忘。

眾狼騎握緊手中長矛與弓箭，一時間，卻都是聽的呆了。

大業十三年三月，馬邑鷹揚府校尉劉武周反，殺太守王仁恭，自己自稱太守，發檄文討伐當今天子無道，募兵自守，旬月間得兵萬餘。

與此同時，劉武周決定向突厥稱臣，換過大隋赤旗，改用突厥白旗。

頡利大喜，決定送劉武周精騎五百，戰馬兩千匹，同時，冊封劉武周為突厥的定揚可汗，一時間，劉武周氣焰大盛。

李元霸自從得了戰馬後，知道不便再從馬邑城中路過，便特別繞道返回太原，只是馬邑與太原相隔甚近，雖然不過其府城，一樣需得經由馬邑境內返回最為接近。

待眾人到得馬邑之後，才發覺一夜之間已經是赤旗換白旗，李元霸倒還罷了，歷史上這種認賊作父，甚至是認外賊作父的人渣太多，他也懶得去計較那麼許多，況且隋唐時的這些豪傑，真心認賊作父的還少，多半是權宜之計，比較後世還算好了。

倒是馬元規與王君廓及李府騎士們氣憤難當，一個個罵聲不絕。

此進離南北朝胡亂不久，好不容易有個漢人強盛的大隋，卻又是迅速的衰落下去，只是眾人痛罵聲中，想到自己也要去跟隨唐公起兵反隋，一時間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李元霸縱騎馬上，時不時與李五兒說笑幾句，對眾人地痛罵置之不理。

想到原本李淵也要走這條路，進軍長安時原本舉赤旗，後來被頡利責問，只得夾雜白旗進軍，引起麾下將士不滿，甚至後世質疑責罵。

自己到這個時代來，別的事情尚未成功，唯有阻止此事，倒也算得一個莫大功勞。

歷史上一個偉大的漢人王朝，不能讓它在建立之初，就先蒙受不應有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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