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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堇若伏在馬車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宸墨與隊伍末尾的“星十”說話。

印象中宸墨並不是一個喜歡搭訕的人。就算他當初捉弄自己。也是因為自己先去向他打聽濼邑書生的下落。

難道……

慕堇若“唰”地一下坐了起來。

“可愛的小堇若這是怎麼了。”金千宣關切地問道。“可是因為戈壁崎嶇。馬車顛簸。”

慕堇若搖搖頭:“沒有。沒什麼……”

說完。又伏在了馬車中。

難道宸墨在懷疑那個自稱“星十”的人嗎。話說。隊伍里的大家都認識星十那個愛哭鬼。能遇見另一個叫“星十”的人。會不會在潛意識裡就對他放鬆了警惕。

而宸墨幾乎沒有和星十接觸過。所以他才不會被名字影響。反而比他們看得更多、更清楚。

慕堇若一動不動地胡思亂想。馬車搖搖晃晃。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竟然睡著了……

……

“你說什麼。。”

雪清泫在清明和尚的帳篷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

“怎麼會這樣……是哪裡出了紕漏。”

“阿彌陀佛……”清明和尚雙手合十。眉眼低垂。輕聲說道。“信中說。寒池城外原本已經以‘為大家療傷’為借口。將被殭屍咬傷的村民們集合在一處巨大鐵籠中……”

“鐵籠。。”雪清泫怒目圓睜。“為何是鐵籠。難道那些百姓竟然也樂意進去嗎。。”

清明和尚面露不忍之色。嘆息一聲。說道:“如果說那精鐵打造的囚籠是為了保護他們不再受傷害呢。在不知道殭屍會在何處出現的時刻。有一個銅牆鐵壁的囚籠可以暫時保命。就算是沒有被咬傷的百姓也樂得進去吧……”

雪清泫站在帳篷邊上。手裡捏起一條穗子。聲音晦澀不明:“之後呢。”

清明和尚低低咳嗽幾聲。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本來就等他們在鐵籠中度過今夜。變成殭屍。明天一早太陽出來。就悉數化為灰燼了……”

這樣殘忍的話從一位和尚口中說出來。雪清泫都感覺於心不忍。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別無他法。

“可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寒池城中竟然有人悄悄偷了鐵籠的鑰匙。將鐵籠打開了。還危言聳聽。蠱惑人心。害得那些人全部奔逃散盡……”

雪清泫握着穗子的手已經緊握成拳:“如何危言聳聽。”

清明和尚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說將士們把他們關起來。是為了獻給殭屍。以犧牲他們少數人的性命來保全更多的人。”

“胡言亂語。”雪清泫肺都要氣炸了。“我玄武國一向寬厚愛民。將士們兢兢業業守護城池。何曾對黎民百姓有過一絲一毫得傷害。是什麼人這樣處心積慮亂我民心。”

“阿彌陀佛……”

“百姓們竟然連如此拙劣的謊言都相信。可悲……真是可悲……”

清明和尚轉過身去咳嗽幾聲。又對雪清泫說道:“殿下。被咬傷的人其實已經不能算作百姓了……他們的神識已經開始混亂、脆弱。如同乾草。一觸即碎。一點就着……”

他的聲音很低。眼中也是一片悲哀之色。可惜雪清泫背對着他。並沒有看到。

“如今寒池城與琵琶湖周圍皆是危險之地。殿下請加派人手嚴加防範。您自己就不要再以身犯險了。”

雪清泫已經想要啟程趕往寒池城了。聽清明和尚這麼一說。回頭說道:

“百姓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我怎能躲在將士們的身後。安然度日。你一直都勸我不要衝在前面。但你我相識這麼多年。我何曾聽過。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是。”清明和尚躬身行禮。目送着雪清泫翻身上馬。朝着東方行去。

“以後恐怕也沒有多少機會再說了……”清明和尚又咳嗽了幾聲。捂着嘴巴的手指纖細而乾燥。幾乎毫無血色。

……

在雪清泫與清明和尚交談的同時。遠在玄武國東部的寒池城城樓上。一眾將士也是心焦不已。

“你說得是真的。。”

雲濤只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連那位回話的小兵說了什麼都聽不真切。

“雲副將。小人說得句句屬實。”那小兵說道。“小人親手捉住的那個傷患親口所說。是一位年輕姑娘把他們放出來的。而那位姑娘常常在城內的回春醫館出入。”

“回春醫館……回春醫館……”雲濤的腦袋裡只剩下這幾個字在不停迴響。回春醫館的年輕女子。不就是蘇衾嗎。。

為什麼蘇衾要這樣做。。

“受傷百姓抓住了多少。”雲濤皺眉問道。

小兵拱手回話:“七……七八成吧……”

“咚。”雲濤一拳頭打在牆上。剛剛癒合的傷口又被他自己給打裂了。

“繼續找。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們都找出來。城門也一定要守好。萬萬不可放人進來。”

小兵戰戰兢兢地抬起眼睛。問道:“沒有受傷的百姓……也不可以放進來嗎……”

雲濤咬住嘴唇。似乎這個決定讓他很痛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安排完事情。雲濤鐵青着一張臉下了城樓。在冷清的大街上默默行走。

太陽還沒有下山。原本喧鬧的大街上就沒有多少人了。殭屍一出。人心惶惶。其他國家的行商們紛紛賤賣貨物。準備回鄉。但本地的百姓們又能去往哪裡呢。。

雲濤看了看四周。突然加快了速度。回春醫館。他要去回春醫館找蘇衾問問。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剛剛看到回春醫館的牌子。蘇衾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雲副將軍。”

蘇衾喊了一聲。邁着小碎步急匆匆趕過來。慶幸自己在雲濤進入醫館之前發現了他。

“雲副將軍是來找我的嗎。”蘇衾攏了攏自己的一縷黑髮。柔聲說道。

雲濤一語不發地看着她。直看得她低下頭去。芳心亂跳。不敢與他對視。

“你跟我來。”

雲濤拋下這四個字。就徑直走進了一家酒館。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坐下。等蘇衾惴惴不安又難掩開心地在他對面落座。他才終於忍不住了。壓低了聲音問道:

“是你將城外受傷的百姓們放走的嗎。”

蘇衾一愣。看着雲濤那烏雲密布的臉色。心中有些不安。為什麼和預期的不一樣。

“是。是我……”

蘇衾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

她本來是盼望她來找她的。甚至幻想過他會來感謝她。因為那個給她消息的人說了。城外的百姓們其實是被下令關起來。準備獻祭給殭屍的。那人還說。雲濤天性善良。不忍心這樣做。然而下令的人是從雲池來的。他根本無法反抗。如果蘇衾悄悄把人給放了。雲濤也許會裝裝樣子訓斥她幾句。但是他心裡一定會感激她的。

於是。蘇衾再次使用她那嫻熟的偷盜“技巧”。輕而易舉地就把鑰匙給偷了過來。這次行動還讓她發現。在經過那些人為她定製的“訓練”之後。不僅她的法力高強了。連行動起來都更得心應手了。看着街上行人的錢袋子。她的心裡痒痒的。但是想起雲濤。她又全部忍住了……

為了讓雲濤知道是她在幫他。她還裝作“不經意”地透露出自己是回春醫館的人。雲濤果然知道了。也果然來找她了。可是為什麼他的臉色看起來那麼差。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我。我知道你也不想那麼對他們的……”蘇衾想了想。開始為自己辯解。

雲濤心裡一驚。以為蘇衾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

蘇衾說道:“這……是有人看不下去。悄悄告訴我。想借我們回春醫館來救那些百姓……那人我也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你竟然相信他了。。”雲濤皺眉問道。

“可是他穿着守城將士的衣服。還把鑰匙給我了。”蘇衾趕緊說道。這套說辭她早就想好了。為的是怕雲濤問她鑰匙的來歷。她可不想讓雲濤發現她那個不光明的小“技巧”。

“……到底是誰……”雲濤自語了一句。

蘇衾悄悄地看着雲濤的臉色。柔弱地說道:“既然你也不希望那些百姓遭遇不測。那現在他們逃走了。不是很好嗎。”

“你不懂……”雲濤張了張嘴。卻不能說出事情的真相。而他的欲言又止看在蘇衾的眼中。正落實了之前那人對她說的那個獻祭的“真相”。兩人雖然都存有誤會。卻並沒有說開來。反而這樣誤打誤撞地說了下去。

雖然雲濤並沒有對蘇衾表露出什麼感謝的意思。但蘇衾能夠與他面對面坐在這小小的酒館中。她已經非常、非常開心了。雲濤心事重重地喝着悶酒。她就悄悄地看着他。心裡非常滿足。

“汪。汪汪。”幾聲狗叫將蘇衾從幸福的幻覺中拉了出來。她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睛。只是普通人家的狗叫而已。卻讓她想起了小柴懷裡的那隻小柴犬。她也算是看着它長大的呢。說起來。居然很久沒有見過小柴了。就連其他那些曾經的“同門”都沒有見過……還有。回春醫館突然換了掌柜。沒有收錢卻一樣為她行方便。似乎認識她一樣……蘇衾暗暗心驚。難道這些事情都有人操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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