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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瑄炙剛進坤儀宮,就看見烏雅站在廊下頗為擔心地看着樂暉盈的寢殿。“臣妾參見皇上。”見到他,烏雅行了個常禮。

“朕的口諭你不知道?”龍瑄炙立住腳問道。

“臣妾擔心娘娘,又不敢違了萬歲爺的諭旨。就在這兒看着,一會兒娘娘沒事臣妾就走了。”烏雅低聲道。

龍瑄炙點頭:“先回去,這兒不要那麼多人。”

“臣妾聽娘娘呻吟得可憐,不會有什麼事兒吧?”烏雅憂慮道。

“以後到你那時候你就知道了。”龍瑄炙也聽見高高低低地聲音,臉上卻不露出絲毫情緒。

烏雅被這句話說紅了臉,看皇帝不如平時好說話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皇后怎麼樣?”到了前面正殿坐着,皇帝招來凌恪。

“皇后很好,皇上放心。”凌恪回奏道。

龍瑄炙坐在這裡依舊聽見樂暉盈痛苦的聲音:“叫成這樣還是很好?”

凌恪想笑還是忍住了:“皇上,這是難免的。皇后的身子經過這麼久的調理,是沒什麼大礙的。”

“朕先信了你的話。”龍瑄炙不置可否:“等皇子平安出世,朕有賞你的。”

“老臣不敢求皇上賞賜,只求皇上允准臣告老還鄉。”凌恪不失時機地說道。

龍瑄炙大手一擺:“只要皇后皇子無事,朕就准你告老。”

“院正大人,娘娘有動靜了。”接生嬤嬤差莫顏從裡面出來請凌恪進去。

“嗯,還是熬碗參湯給娘娘喝。”凌恪不假思索地說道。

莫顏答應着去了,凌恪看皇帝無話便退了出去。“你這麼出去,皇后這兒怎麼辦?”龍瑄炙問道。“皇上放心,過不了一個時辰皇子就要出生了。”凌恪依舊是自信滿滿。

龍瑄炙看他這樣子索性信了他的話,轉臉吩咐趙希去把擱置在乾靖宮書房的奏本拿來。這麼多的事情都擠在這段時間發生,她生子已經是很少給自己添麻煩了。什麼事都是吩咐周圍的人在做,幾乎沒有打攪自己一下。

執着筆不時在硯池裡點點,伴隨着寢殿里忽高忽低的聲音思緒一下都沒有停止思考。“要是晚間沒事,讓顏晟來見朕。”

“皇上,顏大人還沒回京。”趙希拭了把汗,為這件事皇帝發了不止一次的脾氣。也不知道顏晟要到外面呆多久,要是再不回只怕皇上又要發火了。

“昨晚已經到京了。”龍瑄炙喝了口茶:“朕有事吩咐他,再讓烏昀進宮一趟。”

“是,奴婢遵旨。”趙希答應着去了。

龍瑄炙繼續埋頭看着手裡的奏本,這麼快就到她的臨盆之期了。本來是喧嘩的添丁之喜,只是手裡這兩本壓在最底下的奏本卻實實指定樂家父子有了異心。勾結外藩、外放官員、貪墨貢品,這三樁大事沒有一件不是確有其事。要是追究下去,只怕會挖出更多的事情。

‘哇!’一聲響亮的兒啼劃破了寢宮的寂靜,龍瑄炙頓時站了起來朝寢殿方向張望着。

“恭喜皇上,是個皇子。”莫顏抱着清洗乾淨的孩子從裡面出來。

趙希趕緊湊過去看,皇帝已經接過孩子抱在懷裡。襁褓中,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睜開又黑又亮的眼睛四處張望着,烏黑的頭髮有如一個小小的皇冠戴在頭上。“小皇子長得真像皇上。”

“是啊,娘娘看了也這麼說。”莫顏看皇帝臉上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色,甚是不解。

“皇后如何?”龍瑄炙沒抬頭,只是問道。

“娘娘累極了,剛剛睡下。”莫顏想了想:“娘娘說,萬歲爺也累了還請早些回宮歇着。這兒有奴婢們守着,沒事的。”

“嗯,朕進去看看她。”龍瑄炙抱著兒子進啦寢宮,裡面已經收拾妥當。樂暉盈躺在床上,榛遐正在喂她喝紅糖熬的桂圓紅棗湯。

“皇上?!”樂暉盈驚訝地看着他:“怎麼到這兒來了!”

“生過了就沒忌諱了。”抱著兒子在榻邊坐下:“這就是折騰你十個月的兒子,好好看看。”

濕漉漉的頭髮粘在臉上,樂暉盈對上兒子那雙漆黑的眼睛:“剛剛看過了,像皇上。”

“朕看着倒是像你。”龍瑄炙伸手掠了掠她黏在一起的頭髮:“好好睡一覺,累了好些時候了。”

“皇上早些回宮歇着吧。”孩子被乳母抱了下去,樂暉盈靠在軟枕上:“院正他們都還在,沒事的。”

“朕睡得着?!”龍瑄炙回頭看看周遭的宮女乳母跟一群還沒離開接生嬤嬤:“朕今兒都有重賞,不管是誰都有。”

“奴婢們謝皇上重賞,皇上萬歲。”立時所有人都跪下謝恩。

“好好照顧皇后跟小皇子,差當得好的還有賞賜。”龍瑄炙手一揮,榛遐看了皇后一眼退了出去。

樂暉盈看着皇帝莫辨的神色有些怪異,又是出了什麼事?“你要朕賞你什麼?”龍瑄炙瓮着嗓子問道。

“臣妾什麼都不缺,皇上不用破費了。”這葫蘆里買的什麼葯。

龍瑄炙看了她半晌:“朕封兒子做皇太子,如何?”

“呃?”樂暉盈一愣,剛出生的嬰兒就是儲君這是想幹什麼?這麼小的皇太子能給您上奏表,真以為是個神童啊!“是不是太早了,剛出生不到一個時辰。”

“他是嫡長子,自然就是太子。即便是朕不說,也是一樣的。”皇帝依舊是坐在榻邊,眼睛看着遠處:“這個恩典,你要是不要?”

“祖宗家法,臣妾不得不遵。”片刻之間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你總是不肯給我喘息的機會。

“好,有這句話就好。”龍瑄炙起身出了寢殿。

樂暉盈躺在床上,本來就是虛極的身體這下又出了一身的汗。“小姐?”榛遐先就看她出汗不舒服,正好端了盆水進來:“怎麼又是一身的大汗?”

“我乏得慌又痛,少動一下。”衣裳貼在身上黏着的確不舒服,只是沒有一絲力氣來幫着自己動一下。

“知道。”榛遐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洗着:“萬歲爺跟您說什麼了,您臉色這麼差。”

樂暉盈搖頭:“沒什麼,是我累了。”剛翻了個身,腰下的酸痛就讓人忍不住呻吟出聲:“孩子吃了不曾?”

“乳娘已經餵過了,吃了不少。”榛遐看她神色倦怠:“小姐,睡會兒吧。鬧騰一夜了。”

“誰來我也不見,不管是誰。”樂暉盈翻了個身。

榛遐不知道又是什麼事惹到了她,趕緊放下幃帳出去了。

本來就是一腔的心事,累極倦極反倒是沒了去琢磨的精力。翻了個身,便睡著了。

龍瑄炙才到乾靖宮前朝的偏殿,一溜的大臣就已經守在那裡專候皇帝前來好給皇帝賀喜。龍瑄炙神色輕鬆上了寶座,晲視階下群臣樂家父子赫然在班。

“臣等恭賀皇上喜得元子,我朝基業千秋萬代。”樂文翰領班奏道。

“都平身吧。”龍瑄炙少有的霽和:“朕有意立皇長子為皇太子,眾卿以為如何。”

樂文翰心裡咯噔一下,這麼早就立為太子這是準備幹什麼?

“我朝祖制,立嫡不立長。這既是嫡子又是長子,是祖制所關。”龍瑄炙侃侃而談,底下朝臣沒有一個插話。

倒不是不想說,只是不敢而已。立嗣這麼大的事,若是擁立有功就是一輩子吃喝不愁了。只是這上面的天子是個恩威莫測的主兒,而領班首輔又是天子的泰山大人。雖說天子易怒,只是這首輔更難對付。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焉知不是翁婿二人事先商量好的。若是有人貿然出頭,翁婿中任何一個都不會讓人好過,何況若是兩人一起下手只怕就是真的回家抱孩子去了。

“皇子年幼,未知賢愚。皇上此時立嗣只怕為時尚早。”樂輝懿出班奏道。

諸臣頓時都傻眼了,這可是皇子的親舅舅怎麼反不答應立嗣。龍瑄炙轉臉看着他:“輝懿信不過朕還信不過皇后?”

樂輝懿聽着這皮裡陽秋的話,已經知道事無挽回:“臣失言,皇上恕罪。”

“太傅怎麼看?”龍瑄炙看着樂文翰。

樂文翰心裡嘆了口氣,還是不肯放過:“老臣恭賀皇上,賀我朝基業社稷江山千秋萬代。”

龍瑄炙點頭不語,看着匍匐在地的眾臣頓覺普天之下唯我一人,未嘗不是一件極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