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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寧遠之說了不會害她,歌落月到底還是不放心,隔了幾日,趁着中午寧遠之出宮的時機,拉着沈清辰在外面御花園裡用午膳。

“對我小師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歌落月微微皺着眉頭道,“怎麼突然親近了起來,我離京前,你還淡淡的。”

“我不知道。”沈清辰的右手手腕已經好了不少,能拿筷子自己吃飯了,自己夾了一小塊青筍炒的脫骨排骨肉,送進口中,慢慢咀嚼了半天,才繼續道。“我想我大概是有些猶豫了吧。”

阿克力的坦率直白對她到底是很有些影響的,但也不代表她能輕易歇下心防,對這個男人自己是喜歡的,而她也可以很輕易看得出,他的真心,可是他的未來確實讓她心生遲疑,即使是他所在的滇國包括皇族在內都是一夫一妻制,在人與人的感情方面,她的確是個悲觀主義者,雖然她一向抱着樂觀的態度生活。

此時已經是快中秋節了,樹木的葉子紛紛開始泛黃,而桂子的香氣卻很是張揚,歌落月看着神情迷茫的少女,卻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一方面是自家小師兄,一方面看做妹妹的同穿者,而那個詛咒,關係著小師兄的私人秘密,她並不想說出來,那這勸說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人都沉默了半天,沈清辰突然冒出來一句,“這麼一個人誰能不喜歡?只是為什麼他要胸懷天下?”兩輩子加起來也是三十多歲了,第一次碰到一個心動的人,只是太不湊巧。

太不湊巧,我喜歡的那個人,胸懷天下,

沈清辰心裡很明白,寧遠之雖然還沒在商國登基,但是商國現在並沒有皇帝,而洛國皇位於他也不過一步之遙,沈清辰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做了什麼選擇,在九月就把這個皇位禪讓給他。

神武帝後之事過去了也不過兩百年,她真的有信心能讓寧遠之一直喜歡自己嗎?說起來,她甚至都不知道寧遠之到底看上了她哪裡。

雖然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歲,可她的最大年齡也不過二十歲,很多事情,她並沒經歷過,也沒有思考過,現在驟然面對,讓她感覺很沉重。

“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見她出神,歌落月心下感覺更不好,她這副模樣雖然不至於情根深種,但也絕對是心底有情了,畢竟和她相處那麼久,歌落月知道對於她來講,這樣的感情已經甚為難得了。像這樣細水長流的人是不可能一瞬間愛的到那種水深火熱,你死我也不活的地步的。

“你忘了神武帝後了嗎?”她這話已經有些嚴厲了的意思,“我們到底和他們是不同的,你莫要忘了。長公主在三年無出後會給駙馬納妾,你會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沈清辰心裡嘆息了一下,漸覺無力,歌落月審視她的神情,似乎更加動搖,總算放下心來。

若溪站在她身後抱着紫羅蘭,臉上雖然極力保持平靜,可是心裡波濤洶湧,如果那天,她沒聽錯,寧公子可能只能再活一年,怎麼可能讓皇上以後傷心?

寧遠之隔日回宮後,雖然覺得沈清辰有些疏離,但覺得也是應該,她右手受的傷基本都好了,行動上沒有什麼問題,不肯接受自己太過親近也是好的。

每天都很忙,所以時間過得非常快,一日一日的,很快就到了中秋,歷來慣例是要宴請百官的,還有賞月作詩之類的雅事,除了剽竊古人的那些詩詞,沈清辰本身並不工詩詞,雖然也能勉強做幾首,水平很是一般,絕對是泯然眾人的那種,起了個頭,就看下面百官表現,發現不擅長寫詩寫詞的還不少。

尤其是內堂這四桌,除了所剩不多未獲罪的皇親國戚,都是些位高權重,忠心耿耿的老大臣,大多不擅長詩詞。

不過對年長的大臣這也就是個娛樂,寫的好賜一部新書,新制貢上的筆墨,是個榮耀,沒得到的也樂呵呵的,沒什麼感覺。

倒是年輕人很是看重這個,畢竟也是個出彩的地方,前太子妃盧氏的娘家,當央盧家有幾個小子很是有才,做的幾首詩很是有意思,沈清辰還叫那幾個小子上來問了幾句,覺得很是滿意。

這也是一個信號,在座的很多人心裡都明白,地位尷尬的盧家又要起來了,這也表明了陛下對故太子屬下的恩寵,正好沈清辰指了柳樹做題,幾個比較出彩的年輕人各得了筆墨,都開始思索起來。

沈清辰則揮揮手,宮人進上了歌舞,讓大家隨意。對於古代的歌舞,她倒也是一般,舞還罷了,古裝美人總比後世棒子國那些穿的跟錦雞似的歌手強,尤其是唱歌,她還是更喜歡周杰倫一點,雖然他吐字有點不清楚。

兩邊身後都有明亮的水晶荷葉燈照着,誰都可以輕易看見端坐在高首的少女帝王,明黃龍鳳紋大袖翟衣,黑紅龍紋絲絛束着羊脂白玉的五爪龍戲珠玉佩,晶瑩璀璨的寶石十二旒冠冕,冠冕下的面容尊榮而美麗,有種讓人心馳神往的魅力。

看着這位尊榮威嚴的年輕帝王,想想這位皇帝登基來的行事,想想國家的迅速恢復,幾個老大臣頓時覺得中興有望,不免多喝了幾杯,老淚縱橫的上前敬酒。

這都是從政幾十年,一直效忠國家,又從沈清赫的清洗中熬過來的老大臣,沈清辰誰的酒不接都不能不接他們的酒。

爽快的喝了四五杯酒,老大臣們滿意的下去繼續老淚縱橫了,沈清辰便覺得有些頭暈,雖然算不上醉的厲害,可也不輕了,可是這時候總是不能提前退席的。

她看了邊上的若溪,示意若溪扶着自己,“朕想去休息一下。”

若溪連忙扶起沈清辰身,後面前面跟着一大堆宮女太監侍衛,沈清辰暫時離席了,內堂諸人倒也沒有多在意。人都有三急,還不許皇帝上個廁所什麼的嗎?

在內堂坐着的大臣們恭送沈清辰離開後,各自倒是松閑了些,畢竟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禮儀坐姿什麼的都要特別注意,不然未免丟臉難看。

沈清辰喝多了酒,想着在附近御花園走一走,被涼風吹吹或許清醒些,剛還沒走幾步呢,就有個女子衝撞了隊伍。

明亮的玻璃燈籠一打,竟然也算是熟人,“你是那個胭脂?”

沈清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不得不感慨,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大概是養得好,穿着打扮也都上去了,雖然依然畏畏縮縮的,倒是比原來好看的多了,只是,總有些哪裡不對。

沈清辰又看了她一眼,突然反應了過來,宮內除了嬪妃都是未嫁女子,未嫁女頭髮可不是這麼梳的,不由蹙起了眉頭,“胭脂你梳着婦人頭髮,可是嫁人了?”

胭脂戰戰業業的抬眼看了沈清辰一眼,有些遲疑的道,“也算不得是嫁人。”

“恩?”沈清辰眉頭擰的更緊,“什麼是算不得嫁人?”

“奴婢服侍了公子。”她聲音極低的道,混在夜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中,幾乎有些聽不清。

沈清辰臉色微變,不過畢竟不是白天,也看不甚清,“公子?”

胭脂還沒開口,另一邊走出一個極其俊美的白衣公子來,正是寧遠之,“你不會告訴我你在乎吧,不過是個丫環而已。”

沈清辰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笑話,之前的遲遲疑疑,猶猶豫豫,完全是在自取其擾。

什麼我喜歡的人恰巧心懷天下,不過是個超級無聊愚蠢的笑話

酒一下子醒的透徹,沈清辰一點都不想在這裡呆,轉身就走,原來這就是古代人的思維,原來這才是古代人的思維。

看着沈清辰逐漸遠去,寧遠之半天沒動,倒是胭脂站起身子,上前了幾步,走到他的面前,帶一點委屈和嬌嗔的道。

“公子,您不會不要胭脂吧?您答應胭脂的,雖然只是演戲,也會在以後真讓胭脂侍寢的。”

寧遠之看着她臉上濃重的脂粉鮮紅的胭脂,只覺得噁心和作嘔,慢慢伸出手來,好像要摸她的面頰,卻中途突然加速,扼住了她的喉嚨。

完全無法呼吸,胭脂臉色逐漸青紫,驚恐的看着寧遠之,就見他臉上帶了淡淡的笑,眼中全是凜然的殺氣,公子根本就是要殺自己。她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惜已經太晚了。

“我一直查不到你是哪裡的姦細,如今熒惑的事情一出,一切都有解釋了。”他淡淡的道,在胭脂斷氣之前。

當時他們的行蹤雖然隱秘,但熒惑當時是一起同行的,所以才會有這個牛皮膏藥粘上來。而他雖然覺得這個姑娘有些不對,但也沒有明確的破綻,便一直留在身邊來追查線索,只可惜進度緩慢,而還沒查到熒惑身上就出了事,現在這個女人也沒用了,他不過最後利用一把。

為什麼?她的眼神表明了她心裡的疑惑,之前幾天,公子對自己是這麼的溫柔,她無法置信,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快斷氣了。

“本公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攀上的。”寧遠之看着破布一樣委頓在地的屍體,轉身離去,並未回頭,宋方嘆息了一聲,撒上了化屍水。

很快的,一個曾經千嬌百媚的女子就變成了一小灘淺黃色液體,滲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