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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日子並無什麼特殊的地方,雖然可能偶然浪漫,但生活的本質總是瑣碎的,說到底也不過是兩個人體貼着互相過日子而已。

年前年後的事情又尤其多,沈清辰身體不堪勞累,寧遠之便要多擔待一些,只是他到底是不肯離她遠了,往往是沈清辰在裡間休息午睡,他在外間處理政務,一方面免得落了口舌,說他奪權,另一方面也能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便是有幾分鐘空閑也能看看她。

“這兩日有時間嗎?”看寧遠之剛接待完一個請安的宗室子弟,沈清辰端着一盅茶從內間插屏內走了出來。

“有什麼事要辦?”

寧遠之接過茶,微笑的道,他其實有點不想勞動,好容易接見完一波一波的人,把諸多雜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等到除夕大年還要有大宴祭祀,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兩天的時間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他只想和自己老婆一起待着,並不想出門,而且今個一早又開始下雪,看那厚厚的雲層也知道一天半天怕是停不下來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哥哥。”沈清辰在他身側坐下,靠着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還沒見過他吧。”

寧遠之知道沈清辰和先太子的感情極好,論理講應該去祭拜一下,但是他心裡多少是有些疙瘩的,沈清寰那些年和他互出手段,關係可不怎麼樣,而且更為關鍵的是,雖然最後毒殺沈清寰的人是那個瘋子沈清赫,但是刺殺一事可是他們拜月教主導的,或者說是他主導的。

也就是說雖然那時候自己決不會想到自己會娶沈清辰,但毫無疑問自己大舅子的死自己要負上那麼三四成責任的。

可不去?他看看沈清辰的隱含期待的臉,這樣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罷了,反正斯人已逝,還要顧及什麼。就算真有鬼魂什麼的,他也不信沈清寰會忍心讓沈清辰守寡。

“這是自然,本來就該去見見哥哥的。”他柔聲道,心下卻不由自主的嘆息,自己可是徹底淪陷了。

二十八日一大早,夫妻便裝兩個去了皇陵,洛國皇陵在城外,因雪還沒停,走的並不快,就見到處都銀裝素裹,便是遙遙的青峰山巒也都換了銀裝,沈清辰雖然對商國的列祖列宗沒什麼敬意,但面子活還是要做的,簡單的敬過諸位祖宗,沈清辰拉着寧遠之便走了。

沈清寰雖然自從七歲就當太子,卻一直都沒能登基,因此墳墓規格介於皇陵和王陵之間,沈清辰雖然尋思着追贈其為皇帝,但是這事也不是小事,光是皇陵的修建就很成問題,而且還要牽扯到很多政治上的麻煩,因此暫且放下了,而且沈清辰本人雖然是個穿越者,卻不怎麼信有陰間這種東西的,人死如燈滅,縱然真有魂魄,現世的東西也沒甚用處了。

只是心裡到底有個念想,想來看看,也想讓哥哥看看自己的丈夫。她親自上了香,和寧遠之一起行了禮。寧遠之雖然舉動守禮,心裡頗有些不自在,他有些不安,雖然是兩國之事,怨不得個人,但沈清寰大概是不會喜歡自己這個妹夫吧。

因此看着沈清辰一臉哀戚,便勸着沈清辰離開了,理由也是現成的,沈清辰現在是雙身子,經不得刺激。

陵寢畢竟凄涼,沈清辰也知道自己受不得陰寒,點點頭便離開了,也說不上什麼原因,她隱隱的有種感覺,在這個世界,她可能待不太久了。

不說別的,這世界難產的人何其多,便是自己那個便宜二姐,可不就是難產死的嗎?

離開前,她裹着一襲雪白的狐狸皮大氅,扶着寧遠之,回頭看了看那巋巍的山嶺群峰和端莊肅穆的皇家園林,心裡嘆息了一聲,這地方她只怕是不會再來了。

寧遠之雖然察覺了她情緒有些不對,但也只以為沈清辰祭拜過沈清寰後心情不太好,便百般哄着她高興,沈清辰感知他心意,也就暫且放下了。

寧遠之二十四生日在春天,眼看還不到兩個月了,雖說根據那詛咒的規律,寧遠之很有可能出意外,但他們又能得幾日好生相處?

想想寧遠之可能連孩子的出生都看不到,沈清辰的心就一陣陣的縮緊,開啟地宮門的三個鑰匙,兩個已經拿到手,唯有那第三個卻是毫無蹤跡,這第三個鑰匙原本是盧氏一族收藏着的,沒想到三十年前盧氏族裡出了變故,盧氏現任族長的小叔叔夥同外人盜了不少盧氏藏品出去,其中就有這個三角鑰匙,後來雖然丟失的東西也找回來大半,那逆子和這鑰匙卻一直都沒找回來。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而乾海王妃的父親那時候還沒當族長,別說那三角鑰匙的樣子,便是自己小叔叔的模樣也記不太清了,好在族裡還留着一副細繪又有還算詳細的描述,便給沈清辰送去了。

雖然想早點去梧桐縣,但是畢竟已經趕回來了,這年還是要過的,正月初一先祭祀,然後進行百官朝賀賞宴,等到中午宴請宗室公主,經過瘋子沈清赫那麼一折騰,其實也沒什麼人了,除了現在在世的七位公主,還有早先和沈清辰關係不錯的秦王他們一家並幾位宗室,就這麼幾隻小貓小狗,和沈清辰早年記憶中足足近百人的宗室差的太遠,都有些觸景凄涼之感,好在沈清辰剛剛大婚,又有兩個宗室子女大婚,畢竟也是大喜事,緩和了好些氣氛。

等到下午,沈清辰才算是徹底的閑下來,她喜靜不喜動,再說對於一個穿越者來說古代的戲曲舞蹈什麼也沒多少吸引力,也是突然起了興趣,叫人焚了香,想要彈琴。

歌落月自個沒那耐心學琴,向來也懶得聽別人彈,不過雖然知道沈清辰君子六藝都有些造詣,卻從沒聽過沈清辰彈琴,也來了興趣,端着一盤子炸雞腿炸大蝦過來,一邊吃一邊聽沈清辰撫琴。

惹得凝水看了她油膩膩的手好半天,都說清茶好琴,哪見過啃雞腿聽琴這樣不風雅的,實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沈清辰倒是不甚在乎,她只不過一時手癢,想起來而已,隨着素手輕撥琴弦,一曲清平調緩緩流動,倒也安逸。

“小師兄呢?”

歌落月吃了兩個雞腿,突然注意到寧遠之並不在,不由有些好奇,寧遠之平日那簡直就是黏在沈清辰身上,便是處理公務也不願意離了她半分。

“在睡呢。”沈清辰溫婉笑道,“前些日子日日都只能睡幾個小時,今天一閑下來倒頭就睡了,讓他好生休息吧,等到吃晚飯還有好一會呢。”

“也是,也不曉得晚上有什麼好吃的。”洛國的宮廷菜啊,美味的讓人百吃不厭。

“總虧不了你的。”沈清辰隨手撥弄着琴弦,微笑道,“聽說是不由不少好吃的。可惜我現在吃不下去多少東西,便宜你了。”

歌落月只是幫助處理些暗地裡的事情就累死累活的,跟別提總理的沈清辰了,何況前段時間商洛兩國正式合國了,共奉沈清辰為主,但沈清辰現在這狀況,整日連飯都吃不下去多少,何況處理公務?

和上午中午沈清辰親至卻不同食的大宴不同,晚上的小宴才是地道的家宴,只沈清辰夫妻兩個,鎮國長公主沈清婉,乾海王妃盧氏,還有歌落月,合共五個人,便是其中最外的歌落月和盧氏沈清婉都是極其熟悉,關係很好。

這邊沈清辰和歌落月兩個懶懶渡過這個難得的下午時候,寧遠之正在做夢。

是的,做夢,他向來很少睡眠,更別提做夢,但這次他罕見的正在做夢,他推開了一扇門。

門內穿着金絲綉龍紋黑袍的青年蒼白病弱,更有着清俊秀雅的面貌,和某人有五六分想象的五官,雖然纖弱,舉止間卻極為優雅從容,見他進來起身微笑道。

“陛下請進。”

“乾海太子殿下?”

大概是一種直覺,寧遠之一開始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不免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戒,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否認,他暗殺過沈清寰,並且間接導致了對方的死亡。

“今日請陛下來也沒什麼事。”沈清寰把寧遠之的沈清辰看的很清楚,不免微微一笑。

“清辰丫頭說她大婚了,我想見見你而已,畢竟雖然神交已久,卻從未真正見過面。”

沈清寰是那種很容易給別人好感的人,雖然比不上寧遠之容貌堪稱絕色,但是親和力卻強多了,寧遠之察覺對方也沒什麼惡意,也算放下心來。

“不知道殿下如何看?”

“果然不是凡人,不在凡俗中。”沈清寰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殿下來見我,只為了說一句不是凡人?”寧遠之不信。

“自然不止這一句。”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詛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只管去好了,那鑰匙早晚落在你們手中,只是時機不到而已。”

“時機不到?”

寧遠之剛要繼續問,眼前人突然一陣模糊,然後消失,他睜開眼,窗外雪光映照着室內頗為明亮,隱隱的有琴聲傳來,聽着似乎是清平調。

他回憶起剛剛的夢,心下狐疑,他和沈清辰一樣都是不怎麼信靈魂的人,但這夢做的也太真實了,不免讓人驚詫,算了,先看着吧,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夠如願以償。

在遙遠的某處時空中,一個蒼白病弱的文雅青年微微嘆了口氣,面有憂色。

“他寧遠之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那人為了保住他,費了那麼多功夫,那麼長時間,自然會如願以償,只是對我妹妹可未必是福氣。”

“大人也不用太擔心,小姐自會逢凶化吉。”

“你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法則就是法則,她既然入了那個空間,便是我也沒法把她帶出來,不然我怎會留她在那裡。”

那青年低嘆道,沒人應答,便漸漸的歸於無聲了。

而正月初三一大早,沈清辰一行人便離京了,直奔梧桐縣而去,因為不知道將來情況如何,沈清辰甚至留好了傳位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