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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誰的危機

這頓宴席有人吃的開心。有人吃的傷心,有人吃的窩心,還有人吃的嘔心,但表面上還是和諧愉悅的。碗筷剛擺下,那邊好戲已開鑼,熱鬧的緊密的鑼鼓聲催的人也迫不及待起來,尤其是幾個小孩子,便先嚷嚷了要去看戲。

老祖宗興緻極高,笑呵呵道:“好好,這便就去。”

紀府的大戲樓錦書是第一次進來,一個四方小院,正南是個大戲台,雕樑畫棟,氣派非常,中間的院子里擺放了十幾張紅木桌椅,可以一邊看戲一邊喝茶吃糕點水果什麼的。

紀宣儀本想和錦書同坐,可是存儒拉了他過去,說是要三兄弟坐一桌,錦書只得和大嫂和淑媛她們同坐。

戲台上,鑼鼓敲的震天響,幾個戲子魚貫而出。錦書一看他們的裝扮,這不是八仙嗎?眾仙一一上前亮相,像是給台下的觀眾賀喜,錦書詫異着,難道這個時代也有八仙的傳說嗎?接着,又一個戲服滑稽的戲子上來,背上好大一塊拱起,左手拿似乎拿這墨斗,右手拿一支毛筆,踩着鑼鼓點,沾一下墨斗,向天一點,向地一點,前後左右各點了一點,錦書瞧着奇怪,這又是什麼人物?便湊到泫歌耳邊,悄聲問:“泫歌,這是何角?在做什麼呢?”

泫歌嗤笑道:“這叫天魁星,也叫文曲星,這是在點狀元呢?意在討個吉利,你看咱家不就出了個狀元么?”

錦書恍然,原來還有這等說法,第一次見識。泫歌又道:“這是正戲開演之前一段摺子,叫群仙賀喜。”

只聽邊上一人冷笑一聲,哼道:“二嫂在家時沒看過戲么?哦……也是,一般人家也沒有這樣的大戲樓子吧?”

是淑媛在譏笑她,錦書也不惱。含笑道:“戲倒是看過很多,不過我們南邊的戲和北邊的戲有所不同罷,在我們南邊,莫說是官家,就連普通大的富貴人家也都設有戲台樓子的。”

“是嗎?二弟妹,你們南邊的戲是怎樣的?”大嫂方晴煙聽見了,好奇的問。

“不好說,南邊的曲種繁多,要看你請的是哪個班子,不過大多唱腔婉轉動聽,唱詞尤其華麗。”錦書道,她對戲曲了解,還多虧了中央電視台的戲曲頻道,奶奶平日里愛看,她跟着看,稍稍知道一些。

泫歌也來了興緻:“二嫂,你快說一段來聽聽。”

說一段?錦書為難着,一時想不起啊!便道:“先看戲吧!改天說你聽。”

“二嫂,既然你看了許多戲文,那便說一個來聽聽,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淑媛曼聲道。語氣里透着一股子譏諷的意味,像是料定錦書在說大話。

錦書不想與她計較,她要怎麼想便隨她去,可是前面的祖母聽見了,微扭了頭半眯了笑眼和聲道:“錦書,你便說一個,讓大伙兒聽聽。”

祖母開口,錦書自是無法再推卻,心思飛轉,想起一段有名的唱詞,是《牡丹亭》里的,緩緩道:“錦書想起一段唱詞,是這樣念的,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倦,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記得不全,希望能應付的過去。

聽聞之人皆不做聲,錦書犯窘,她第一次聽到這唱詞,可是驚艷許久,沒想着居然鬧了個冷場。

“好一個良辰美景奈何天……”祖母感嘆道:“這唱詞果真是極美,可惜沒有這個耳福了。”

錦書哪敢再接話,萬一祖母起了興緻要聽這《牡丹亭》,叫她上哪去找。

“二嫂,這樣美的唱詞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泫歌低眉輕嘆,神思迷惘,似已沉醉。

錦書只覺左前方一道灼熱的目光投來。微抬眼,卻是紀宣儀,正含情脈脈的望着她,錦書羞嗔他一眼,他這人對人好起來怎就不管不顧的,和之前那個冷漠如霜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

紀宣儀哂笑,轉過身去,剛才聽見淑媛話,就知道淑媛又要為難錦書了,還替她擔心來着,沒想到,她一出口,別人就只有乾瞪眼的份了。

紀莫非與紀宣儀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紀莫非心裡卻是尷尬,淑媛心氣高傲,素來就看不起錦書,讓她吃個癟也好,省的她總是目中無人。

尹淑媛不甘心,她可不相信錦書什麼都行,“百墨齋”的事,已經讓她很是憋悶,一個小家小戶的女子。憑風頭蓋過她去,憑什麼名動京城?碰巧罷了,她不信一個人的運氣一直這麼好。

“二嫂這段唱詞是不錯,不知還有別的嗎?”尹淑媛繼續為難她。

“有啊!弟妹要聽,我這還有一段。”錦書笑臉相迎,看來淑媛是不為難的她出醜誓不罷休了,不是她爭強好勝,而是她一味糾纏不休,她一再退讓,淑媛還道她是露怯。那麼,放馬過來吧!誰怕誰呢?

看她眼中自信的神情。胸有成竹的樣子,淑媛心裡犯了嘀咕,別是要為難她,倒給了她長臉的機會,那可得不償失了,別人倒也罷了,只是老爺這人素來愛才……恰巧這時台上正戲開演,尹淑媛給自己搬了個梯子,望着戲台道:“喲……開演了,還是改天再聽二嫂說戲吧!”

錦書搖頭輕笑,這個淑媛是因為上次映雪和春薈吵嘴的事記恨到如今嗎?或者,她打一開始就是看不起她的。哎……她可是不願和她鬧僵,省的宣儀和小叔為難,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只要能維持表面的和平就好。

徐氏也是從做媳婦熬過來的人,還沒有傻到要和老爺對着乾的地步,而且老爺並沒有叫蘇狐狸坐他身邊看戲,算是有點收斂了,便殷勤的親自為他泡茶,遞上他愛吃的糕點,又吩咐下人,給老祖宗湯婆子要及時更換,莫要涼了,老祖宗雙腿畏寒,要蓋好厚毯子,肩輿也要披好,總之別讓老祖宗受了涼。

紀雲亭看她今日還算謙和,適才他故意給她難堪,她也沒說什麼,反倒對他殷勤體貼,對母親又是關懷備至,氣就消去一大半,神色也和悅了幾分,道:“你也別忙了,好好看戲吧!”

徐氏道:“你們看着高興就好,我無所謂的。”

聽她如是說,紀雲亭心一軟。徐氏這些年對這個家確實付出很多,以前他多在外任職,,是她在家辛苦操持,拉扯大三個兒子,個個出色,替他孝敬母親,紀家能有今日,她功不可沒,只是她這個人心眼小,愛吃醋,一旦醋罈子打翻了,便有些不可理喻。她對姚真,對文紈不善,他還是能理解的,不過,她對錦書這樣過分,確實有失一個主母的身份,哎……人無完人,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有道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只要她能改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

紀雲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漫不經心道:“今晚睡前點一片安神香吧!這些日子折騰的都睡不好。”

徐氏怔了怔,細品他話中之意,不由的暗暗歡喜,老爺這是隱晦的在表示他今晚會去她屋裡,那麼,老爺是不跟她生氣了嗎?

錦書聽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趣,這個時候的戲曲,遠沒有後世發展的那麼完善,不管是劇本,唱腔,服裝還是別的,一點也不吸引人,當然這是對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而言,看周圍的人,都是神情專註,看的入迷,錦書只好勉為其難的坐着,那些唱詞是一句也聽不懂。

清兒小孩子也是沒什麼耐心的,看熱鬧看熱鬧,看過也就沒了興緻,懨懨地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錦書見狀便借故送清兒回去睡覺先遁走。

清兒好說過了新年便五歲了,五歲的孩子可不怎麼輕,錦書抱一段,又讓麗娘抱一段,把清兒送回房間,為他脫了鞋襪、衣褲,伺候他睡好。錦書憐愛地撫着清兒可愛的小臉,他熟睡時擰着眉頭的模樣倒與宣儀如出一轍,

“二奶奶,您趕緊回去歇着吧!這裡有我伺候着,沒事兒的。”麗娘道。

錦書柔聲吩咐道:“那你仔細些,別讓他夜裡蹬了被子。”

麗娘連連應承。

錦書方才帶了話兒離去,心想着,清兒娘親去的早,只好由夫人帶着,如今,她是清兒的母親了,這個孩子又與她這般投緣,是不是和宣儀商議商議把清兒接到“澄心院”來呢?這樣,她要教清兒下棋,照顧清兒也方便些……

“話兒……你說,我要是把清兒接到‘澄心院’住,二爺會答應嗎?”錦書沉吟道。

話兒思忖道:“二爺應該是會答應的,只是不知道夫人那裡會不會答應,清兒一直夫人帶着的,可是夫人的心頭肉,掌中寶……”

話兒說的不無道理,錦書又陷入沉思,話兒見她不語,便靜靜跟在身後。

“你說什麼?宋……她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竹林里有人在說話,聲音壓的很低,但在寂靜的林子里還是能聽的清楚。

錦書怔了怔,是大嫂,她不是在看戲嗎?怎跑到竹林里去了?

“是不見了,她本和我約好,今日下午東河巷子的槐花樹下見面,可是我在那裡等了大半日也不見她來,她不是急着要用錢的?不可能不來取的,我是在擔心……”另一人說道。

“擔心什麼……”大嫂低聲問道。

“我是擔心……擔心,她那天上門來,被府里的人瞧見了……”

林子里一陣靜默。

錦書隱約覺得不對勁,這樣躲在竹林說話,而且是在這個時候,總讓人想起陰謀、**二字,錦書忙拉了拉話兒的衣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趕緊離去。這種是非還是不要惹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