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武安公主江徽瓔,初封壽光郡主,建嘉七年老皇退居深宮,禪位太子,次年改元崇亨——崇亨元年的‘春’天,崇亨帝以隆重的冊後禮冊封元配秋曳瀾為皇后,入主紫深宮。。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щw.。.

終崇亨帝一朝,六宮無妃,獨尊皇后。

作為這樣一對帝後的第一個‘女’兒,而且是膝下所有子嗣中惟二的‘女’兒,江徽瓔理所當然得到父母無比的寵愛。

尤其是崇亨帝,這位壯年登基的君主‘性’格不算嚴苛——教導兒子們時例外——對於沒有繼嗣權的‘女’兒,且是眾多子‘女’中僅有的兩個‘女’兒,他向來耐心無限,極為嬌寵,許多時候比皇后還要好說話。

這樣的情況下,崇亨二年,宮闈之中傳出消息,打算為武安公主相看駙馬,可想而知京城上下是何等的轟動!

無數少年才俊被家裡打扮得‘花’團錦簇,耳提面命了種種帝後、公主的喜好後,以各種理由頻繁入宮,展示給皇室眾人,力求雀屏中選。

帝後儘管早有準備,依然看得眼‘花’繚‘亂’。這種情況下,當然是悄悄問‘女’兒:“我兒可有想法?”

“如今不過是喊跟前問幾句話,這樣的看,哪能看出什麼真正好歹來?便是傻子,家裡教好了帶過來,前前後後半柱香都沒有,若還演不過去,那也太過份了!”江徽瓔向來落落大方,如今又只帝後與她三個在殿里,都是骨‘肉’至親,她臉都沒紅一下,坦然自若的轉着團扇,微揚的下頷滿含傲氣,“再看看吧,現在這些人我瞧着也沒什麼稀奇的!”

她的經歷一直都是鮮‘花’鋪道。

落地時江家雖然還沒建立大秦,但已經是前瑞最顯赫的‘門’庭,令瑞帝都戰戰兢兢。那時候崇亨帝是家族中最受重視的子弟,‘女’以父貴不說,上面已有個長兄,不必遭受“要是個兒子就好了”這樣的惋惜,且迎合了做父母的“既然已經有了個兒子,再來個‘女’兒就好了”的心情,落地就被裹進了錦繡堆。

崇亨帝人生中低落的那幾年,她還懵懂不知事,所以也沒感覺到什麼不痛快——帝後恩愛,清凈的後院里,她像一株嬌貴的牡丹,落在了愛‘花’人手裡,得到最悉心的照料與呵護。所以也順理成章長成最符合世人想象里的公主形象:美麗、尊貴、優雅,也不失高傲。

沒人覺得她的高傲有錯。

畢竟她這樣的人生這樣的年紀,若還沒點高傲的話,這天下也沒幾個人配高傲了。

所以帝後對於‘女’兒的回答都沒起疑心,秋皇后還笑着道:“那你可得悠着點,別拖啊拖的,把好的給人搶了!”

“誰敢跟咱們‘女’兒搶人?”崇亨帝立刻替‘女’兒說話,“不說瓔兒的身份,就說瓔兒的才貌,那些小子哪個見了她不神魂顛倒——瞧他們那眼神,若非礙着身份我都想當殿揍人了!見了咱們‘女’兒之後,怕是再給他們說其他人他們也看不入眼了!”

江徽瓔毫不羞澀,反而得意一笑,眼‘波’流轉之間彷彿無數‘春’‘花’綻放,美麗得驚心動魄:“父皇母后都是難得一見的絕世姿容,做‘女’兒的‘迷’倒那麼些個人,也在情理之中!”

秋皇后笑得直捶丈夫:“你們好意思?這麼不遺餘力的互相吹捧!”

“母后敢說這天下有比父皇更俊的男子?有比‘女’兒更美的少‘女’?”江徽瓔理直氣壯,“這哪叫互相吹捧?這是實話實說!”

……哄完父母,江徽瓔回到自己所居的宮中,卻是笑意全無:“怎麼辦?我要怎麼跟父皇還有母妃說?”

她方才要求“再看看”其實只是推脫之辭——她其實已經看中人了。

只是這個人選不但不在這些日子進宮“報名”駙馬的人里,而且她不用去跟父母說就知道,帝後基本上沒可能同意。

原因很簡單——儘管黎繕論起來是她表哥,兩人的生母乃是嫡親表姐妹,她母后母儀天下之後,對那位阮表姐也是照顧有加,但……

黎繕的身體……實在是個問題!

江徽瓔曾聽人說過自己表姑永福長公主的事情——永福長公主在她這年紀,同樣也是前瑞的江太后、本朝尊為鳳陽大長公主的那位的心肝寶貝,要什麼給什麼,寵愛絕對不會比自己這會少。

但永福長公主到了下降之年,不過朝當時的濮陽王府、現在的富郡王府多跑了幾次,被鳳陽大長公主懷疑她看中了那位容貌清俊、書法過人卻病弱的濮陽王。

鳳陽大長公主為了阻止這種可能,甚至一度要把永福長公主的侄‘女’、端柔縣主嫁給濮陽王,好斷了永福長公主的念想!

如今黎繕除了沒有爵位外,簡直就是個翻版的濮陽王蕭肅。

長得白皙清秀,‘性’情溫文爾雅,他雖然在書法上的造詣沒蕭肅那麼出‘色’,但琴技卻已隱見大家風範——畢竟一個人三天兩頭生病,一病就出不了‘門’只能在家裡靜養,總得找點事做。

蕭肅選擇了習字,黎繕選擇了學琴。

江徽瓔對音律之道興趣不大,但她喜歡看黎繕彈琴時的樣子。

青袍竹冠的少年端坐琴台之後,修長白皙的十指撫弦而過的動作優美而雅緻。

那一刻的黎繕,給人的感覺其實很遙遠。

像是遠到天邊的隱士,那樣飄逸出塵,不帶任何人間煙火氣。

他自幼多病,長年病痛在身,但如同蕭肅的書法反而因此愈見崢嶸一樣,他指下的樂聲從無哀傷,卻充斥着勃勃的生機。

“不知道為什麼當年永福表姑沒有愛慕蕭肅,反正我覺得,看過黎表哥彈琴的模樣後,再看其他人,都覺得索然無味。”江徽瓔心裡不只一次這麼想過。

病弱少年本該有的‘陰’郁,在蕭肅與黎繕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

他們都是那種痛入骨髓卻還保持微笑,不是為了風度與儀錶,只為身邊人不要為他們‘操’心的人。

這樣的魅力,以江徽瓔的年紀與閱歷,她覺得自己無法阻擋。

所以秋皇后跟她提起“駙馬”時,她幾乎本能的想到了這個表哥!

“可是父皇與母后怎麼肯答應?”江徽瓔揮退宮人,靠在西窗下的軟榻上,望着殿梁怔怔發愣,“以他們對我的疼愛,憑什麼其他緣故都可以商量,惟獨身體不好……”

鳳陽大長公主就是個例子——永福長公主要星星她絕不給月亮,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會答應永福下降給一個身體不好的人!

自古以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一個身體不好的人,有沒有深遠都不好說,這叫做父母的,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江徽瓔自詡聰慧,可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感到無計可施——她打從心眼裡不願意放棄黎繕,卻又尋不出讓父母答應自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