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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乘車“滾回”親王府的途中,一雙斜眼把跪在車廂里服侍的宮人阿丹掃來掃去幾回合,只見阿丹照舊泰然自若眉目平靜,讓殿下十分懷疑自己的威嚴幾近於無,所以特地把身體端正挺直,垂着眼瞼冷聲質問:“木末的事,是你在皇祖母跟前多嘴?”

“奴婢本就是奉太后娘娘之令服侍殿下左右,娘娘關心殿下日常,奴婢不敢不據實應奏。”阿丹也低垂着眉眼,輕聲慢語的回應。

周王便泄了氣,又把身體斜倚靠枕,頗為無奈的柔和了口吻:“好姐姐,我不是不許你做皇祖母的耳報神,只是你也應當認真據實應奏才是,我何曾對木末有其餘心思了?當初她投身東風館,以為能靠自己自立,這想法何其荒唐可笑?我若不在後庇全,木末就有如自入火坑。我是想着,我和逕勿為知交好友,代他照顧木末護其周全,也是盡到了知交的情誼。”

“可趙郎君並未請託殿下代為庇全。”阿丹全然不為所動:“且奴婢確然是據實應奏,並未杜撰殿下與木末之間有何苟且之事,只稟回回木末相邀,殿下回回前往相見飲談的事實。”

周王:……

竟是無言以對!

他不無惱火地閉着眼,有點不想見宮人那張“正大光明”的臉,但不過數息又睜了眼,有氣無力問道:“因着聖慈太后及皇后娘娘先後翻來覆去的叮囑,我不能夠不知曉兩個才人之一,那陶氏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女……”

“陶姑娘的相貌清秀,性情看上去頗為文靜,不過只論她靠着楚心積慮交好張七娘贏獲聖慈太后青睞的心計,足見城府,不過殿下往前也並不抵觸女子富有機巧,說不定陶姑娘能合殿下心意。”

周王再次:……

他拍着座榻坐正:“我問你陶氏相貌性情了么?我是想問另一個才人!”

阿丹對答如流:“聖慈太后擇中另一才人乃僧錄司左善世喬竽箏之嫡女,喬家非累世官宦,喬姑娘出身平常,然喬姑娘相貌美艷,且善歌舞,據說喬姑娘有一青梅竹馬之表兄,自幼鍾情於她,上求高堂向喬家求親,為喬善世所拒,那郎君竟為此積鬱,以致抱病不起少年早夭,為此喬姑娘的姨丈姨母還曾為兒子之亡逝誹斥喬善世,故而市井之中一時盛傳喬姑娘的艷名,這也致使喬善世雖有意將女兒嫁入高門,但望族名門屢屢相拒與其聯姻。”

周王揉着眉頭:“好嘛,聖慈太后真是盼着我色令智昏,就怕日後我與王妃琴瑟和諧。”

阿丹滿意道:“殿下能夠明白聖慈太后是何居心就好。”

“可這些市井傳言又是怎麼傳到聖慈太后耳朵里去的呢?”周王目光閃爍。

“或許是曹國公夫人,或許是別的什麼人,奴婢還打聽得自從喬善世知道自家女兒擇定為殿下的才人之一,已經遣了喬太太領着喬姑娘往晉國公府登門拜訪,向易夫人及董姑娘示好。”

“還真會鑽營。”周王搖了搖頭:“皇祖母一貫不喜鑽營之人

,也難怪對陶氏、喬氏均看不入眼了,有時我還真羨慕五哥,想來有和嬪替五哥推擋,日後……五哥恐怕會成為大婚時唯一不用定擇才人的皇子。”

“殿下不是淄王。”阿丹乾脆利落道:“且殿下並不抵觸納妾,只不過,抵觸妾室也不能自主擇選趁心之人而已。”

周王直瞪眼:“你知道就行了,何必說出來呢?!”

這宮人越來越無法讓人愉快的和她交流了。

他自來知道日後的正妻只能聽從於父母之命,更可能是多方逐力後淘出的人選,雖說有皇祖母一再堅持必須得給他挑一樁趁心如意的姻緣,但說到底周王殿下其實也鬧不清什麼女子什麼性情才能讓自己趁心如意,反而生於天家皇室,許多事都不能聽隨自由意願,這是他自幼就已明白的道理,所以其實從未認真思考過自己會對哪類女子鍾情。

像如今,能和晉國公府聯姻已經是最佳結果,不是因為他會通過姻緣獲得一大助力,而是因為他和董姑娘有過數面之緣,至少欣賞董姑娘從無矯揉造作的作態,且品行也足夠擔當執掌周王府的中饋,甚至,將來母儀天下。

煩心的是那兩個才人,確定皆為聖慈太后的耳目,只不過一個已經明了分屬皇后支系,另一個的分屬支系尚且未明。

且聽上去品行都有點靠不住,在這方面,周王殿下還是對皇祖母的眼光心悅誠服的。

就是不知道將來的周王妃端莊賢良有餘,智計方面如何,周王有點擔心自己在朝堂之上鬥智斗勇之餘,不得不分心處理後宅的爾虞我詐,朝堂爭奪他有寧國公及趙逕勿兩大臂助,可後宅之內,目前卻還缺少得力的幫手。

周王殿下深深以為自己如今急缺人才相佐,頗有當年曹丞相求賢若渴的焦心。

懷着這種焦心周王殿下很快就覺得疲倦不堪,倒頭一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而後就挨了宮人阿丹頗為責備的目光注視:“寧國公已經足足等了殿下一個時辰!”

“那你們怎麼不早些把我喚醒?!”周王殿下的起床氣直衝天靈:“都怪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婢耽阻了我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的賢明!”

“奴婢喚了,然殿下說寧國公不是外人,等等無礙。”

周王:……

他絕不承認這是自己的本意,冷哼一聲:“夢囈你等也能當真!”

把人足足晾了有整一時辰的周王殿下滿懷歉意故意沒梳髮髻,中衣外隨便披了件薄氅就趕去面見寧國公,步未站定就連連賠禮:“讓舅公久等了,都怪這些沒長眼的奴婢,竟未及時把我喚醒。”

阿丹張了張嘴,但事已至此只能放棄阻攔。

周王殿下也根本沒發覺從他披頭散髮衣冠不整邁進廳堂時寧國公就是一臉驚疑,這時實在忍俊不住:“不是說殿下大清早就出門了么?原來是又賴床了。”

周王徹底僵硬了。

阿丹這奴婢是真不能用了,既是說了謊怎麼不提前說明,還看着他

如此倒飭一番送來寧國公跟前讓人笑話……哎呀,好像阿丹並沒有目睹他如此倒飭,而是奉令前來知會寧國公他旋即來見……但只不過既然先說了另一套措辭,總該告訴他一聲免得露餡吧,這下可好,顯得這求賢若渴半點不真誠了。

見周王殿下尷尬不已,寧國公哈哈大笑道:“阿丹總不能直說殿下尚在賴床不願見人,沒想到殿下卻是如此實誠,來吧,殿下坐好,便由老夫替殿下梳髻如何?”

“怎麼能勞煩舅公呢?”周王沖阿丹直瞪眼,這奴婢還愣着幹什麼?一點都不心有靈犀!

“殿下小的時候,老夫可沒少替殿下梳發,如此客套做什麼,反倒讓老夫傷心了。”

聽寧國公這樣一說,周王默然。

說來他從小就和寧國公的長孫王從之交好,有一回王從之向他炫耀頭上的髮辮是祖父親手所梳,連紅綢繩綁的百合結也是出自祖父之手,周王殿下怎麼也不相信,到底是跟着去寧國公府,纏着寧國公也親手替他扎了個和王從之一模一樣的髮辮,殿下才真心信服寧國公果然心靈手巧。

十歲留頭,第一個髮髻也是宋國公親手替他挽成。

但少年周王開始疑惑,不敢問舅公,只纏着和藹可親的舅祖母追問,不解堂堂寧國公為何好行這些女子之事,才知道原來是新婚之時,舅公和舅祖母作賭,結果以舅公告負為終,而賭注就是舅公必須替舅祖母梳個能讓舅祖母滿意的髮髻,舅公經過潛心學習,才終於練成這手“絕技”。

古有張敞畫眉,今有王徹挽發,少年周王一度羨慕寧國公夫婦如此恩愛。

可惜的是,舅祖母已經撒手人寰,如今舅公再也不能為愛妻挽發插簪了。

憶及往昔,周王不由脫口一問:“舅公可還思念舅祖母?”,把這話問完整殿下方才恍然大悟,又險些沒忍住刮自己一個大耳摑:這還用問么?偏還問出來往舅公的傷口捅刀子!

寧國公卻是微微一笑:“我常常覺得你舅祖母還在身邊兒呢,倒也不怎麼想念的,有時一個人的時候,還會像往前一樣和她嘮嗑,嘮着嘮着心裡就安靜了,我就想冥冥之中,她確然還陪着我為我排憂解難的。”

說話間已經是替周王梳好了髮髻,寧國公轉過來把殿下端祥一陣兒,咪起眼角撫着鬍鬚:“老夫這手藝還沒退步,看看殿下這樣一倒飭,顯得多麼玉樹臨風。”

“那也有賴我模樣本就生得端正。”周王倒是大言不饞。

卻又忽然一怔,再一次覺得這樣的情境十分熟悉,似乎下一息面前的人就會伸出手指往他額頭上一戳,嬌笑道“殿下行步顧影否?”

周王不由打了個冷顫,直盯着寧國公眼睛都不眨,生怕接下來舅公就將伸出他的手指……

然而寧國公並沒有做出那樣詭異的舉止,他只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昨晚郝祥義與雷澗,雙雙病亡。”

話音落後許久,寧國公仍不見周王反應,才伸出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