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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不僅害怕失敗,也同樣害怕成功,這句話正是約拿情結的延伸,也是對伍嘯林特質的完美詮釋。

因為伍嘯林害怕成功,所以把本已到手的縣委辦權力拱手交給了夏言;又因為伍嘯林害怕失敗,所以當夏言提出可能離開,面對那棟被夏言一手扶起來的縣委辦大廈時,他又只能不惜一切的留住夏言。

但是伍嘯林畢竟還是一個官宦子弟,從小對政治鬥爭耳濡目染的他也知道要將權力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也正因為如此,當夏言提出想藉助伍嘯林的家庭關係自保時,伍嘯林會板著臉進行質問。然而伍嘯林再厲害也終究鬥不過和珅,以及瘋狂從和珅身上汲取營養的夏言,在這一老一小的共同算計下,伍嘯林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基本上就等於是攤開在夏言面前的,無所遁形。

其實,當昨晚夏言張口詢問伍嘯林的關係網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定伍嘯林百分百會同意,因此不管伍嘯林是板臉質問還是無奈答應,夏言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只因為結果盡在掌握。

在得到了伍嘯林答覆以後,夏言便被放出去繼續“整頓”縣委辦班子了,伍嘯林則是一臉頹敗的坐在自己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上。他不明白,究竟自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什麼別人當領導的都能對下屬頤指氣使,偏偏就他與眾不同,不但心甘情願的把管理和支配的權力交給了下屬,現在就連自己家裡的關係網都得共享出去。而且最讓他鬱悶的是,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順理成章,毫不做作。

不行,我是一個領導,我才是縣委辦名正言順的一把手,為什麼要夏言在這裡指手劃腳?

伍嘯林心中如是想着,可這個想法才剛剛有一些萌芽的影子,就立即被他嚴重的約拿情結給無情的鎮壓了下去。

不讓夏言指手劃腳,那首先得自己給力才行呀,可是你有那個本事嗎?此前之所以將一切布置好了,卻仍然沒有動邵文博,不就是認為自己駕馭不了邵文博留下來的整個縣委辦班子嗎?或者還是想過河拆橋?可是原來被自己幹掉的邵文博留下的攤子自己都收拾不了,現在來了一個比邵文博更狠的夏言,他留下的攤子就能收拾了?

要知道,邵文博可是手握縣委辦生殺大權的主任,而夏言卻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官職在身,同時還是初出茅廬沒有任何威信的粉嫩新人,卻同樣能在整個縣委辦班子內樹立起領導的威信,而這其中的差別,絕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醒醒吧,這不是網路上的小白小說,不是你虎軀一震,王八之氣一散,就可以辦得到的,這需要有相當的能耐。很顯然,這個能耐你沒有,夏言卻有,而且現在這個甩手掌柜不是做得挺好嗎?一切都有夏言在前面頂着,自己只需要言聽計從樂享其成就好了,如此便宜的事情天下難找,為什麼還要換呢?難道你還想再經歷一次被縣委書記錢萬載封堵,自己絞盡腦汁也無法突破的窘境嗎?

於是,在約拿情結的掌控之下,伍嘯林最終還是打消了放棄夏言的想法。

然而,就是到現在伍嘯林還是沒有意識到,從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始,他與夏言的地位就正式調換了過來:過去,是以伍嘯林為主,夏言只是一個輔助的,幫他出主意的參謀而已;可是到了現在,不過短短的半個多月,卻轉變成了以夏言為主,伍嘯林成為了聽命行事的屬下了。這種轉變與手中握着的權力大小無關,完完全全是心態的變化對比。

主任辦公室內,伍嘯林的心態若此,但是在外面的辦公室內,夏言卻根本沒興趣猜測,因為他已經把握住了伍嘯林約拿情結的主幹,至於剩下的一些被主幹牽引着的細枝末節,他並不想浪費腦細胞去費勁的猜測。

對於現在的夏言來說,他更擔心的是,縣委書記錢萬載到底把自己看得多重,會用怎樣的辦法來對付自己,而伍嘯林今晚的安排,究竟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看着夏言憂心忡忡的樣子,和珅不由勸慰道:“老爺,就奴才來看,雖然錢萬載在縣委常委會議上公然提議讓老爺您來接手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但那更像是一個他丟出來的煙幕彈,實際上他的矛頭還是對準的伍嘯林,而不是老爺您呀。畢竟,那錢萬載不是封神榜里的姜子牙,他不會掐指一算,老爺您的表現也並沒有鋒芒畢露,他根本沒理由花太大的代價來對付老爺您的。”

夏言搖頭道:“不,和珅,我覺得凡事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為上,畢竟你我都不是錢萬載肚子里的蛔蟲,不可能完全明白他的想法。”

說到這裡,夏言低頭想了想,然後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錢萬載並不是全無可能不知道我,畢竟之前伍嘯林一直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衝擊縣委常委上,這是整個縣委人盡皆知的事情。而就在伍嘯林當甩手掌柜的期間,縣委辦卻出奇的不僅沒有降低分毫的工作效率,反而還略有上升,那麼結果就很明顯了,縣委辦里肯定有一個強有力的人在支撐着整片縣委辦的天空。”

“所以和珅,”夏言說,“不是我自負,我覺得單憑我白手起家,仗着伍嘯林狐假虎威,就能把邵文博留下來的縣委辦班子收拾得井井有條,就足以引起高層的重視了。”

“老爺,”和珅說,“雖然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也許錢萬載並沒有注意到呢?”

夏言反問道:“和珅,你真的這樣想嗎?”

和珅被夏言問住了,一時間竟找不到可以對答的語句,好半天以後才幽幽嘆道:“老爺,您太聰明了,可是聰明人往往都會過得很累,而奴才也只是看老爺為這些事情太過於操勞,才想讓老爺休息一下罷了。”

夏言寬慰道:“謝謝你,和珅,不過現在的我還沒有在體制內站穩腳跟,隨時有被人踢出局的危險,所以不得不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等到有一天我真正站穩了腳跟,等到沒有人能威脅到我的地位了,等到那時候,我才能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和珅搖頭道:“不會的,官道是一條永遠也走不到頭的不歸路,就像奴才當年,看似權傾朝野,可結果怎麼樣呢?還不是一朝身死,甚至死後連靈魂都下不了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面對和珅的唏噓,夏言不由愣了一愣,然後說道:“和珅,你就別長吁短嘆的了,也許有一天等我死了,我可以帶着和珅你一起下陰曹地府呢?”

“謝謝,謝謝老爺,”和珅老淚縱橫道,“不過老爺您一定不會下地府,一定會升到天庭位列仙班的。”

夏言擺手道:“好了好了,我說和大人,咱們倆大老爺們就別在這裡演這種苦情戲了好不好,沒有讀者喜歡看的,你與其在這裡感慨萬千,還不如想想辦法,幫我搞定錢萬載來得實際。”

“老爺您放心,只要有奴才在,沒有人可以在官場上暗算到老爺!”和珅拍胸脯保證道。

夏言打了一個響指:“要的就是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