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看到這少女,孟聚的第一反應是:易老鬼那貪花愛色的老毛病莫非又犯了,接頭時還帶個相好的過來?

但馬上,孟聚醒悟過來:這少女笑靨如花,秀眉如劍,美麗中透着一股頤指氣使的貴氣。她打量自己的眼神,象有一把劍在戳着自己。看氣質就知道,這女子的出身非富即貴,易先生能勾搭的都是些懷春小寡婦,這種層次的豪門少女,可不是他能搭上的。

少女也在打量着孟聚: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褐衣魏軍軍裝,除了腰間一把黑鞘的長劍外,他不戴任何飾物,衣裳用黑牛皮在腰間束得緊緊的,身形筆挺,腰挺肩平,整個人透着一股乾淨利索的勁頭。

他有着一張輪廓分明的鷹臉,臉龐被日頭曬得黝黑,瘦骨嶙峋,唇邊有着淡淡的鬍鬚——這是一張飽經磨礪、軍人的臉,一張很有內涵的臉。他的眉目間蘊含著深深的憂鬱,彷彿銘刻着一道思念。當他注視着人的時候,對方能感覺得到他目光的深度。

在見到孟聚之前,少女一直以為,所謂美男子,說的就是那些擅長吟詩賞月、白臉紅唇、比女子還要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呢。但這位來自遙遠北方邊關的大魏國武將,卻為她展現了男兒的另一種美感。儘管他並不符合目前江都流行的主流審美觀,但即使以最挑剔的女性眼光來看,他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

易先生乾笑兩聲:“孟校尉,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姑娘是我的同僚。。。”

孟聚揚揚劍眉,笑道:“同僚?”

“嗯嗯,你就不要問了,總之,這位姑娘是可信任的人,咱們說話不必避她的。”

少女溫婉一笑。插口來說:“易主事,孟將軍是自己人,我們應當坦誠相見,奴家的身份說了也無妨——奴家姓沈名惜竹,官居北府河南廳參事,與易主事是同僚。”

她提起長衫,對孟聚行了個女子的屈膝禮,甜甜笑道:“孟將軍的威名,奴家是早有耳聞了。將軍少年英雄。於北疆橫空出世,縱橫北疆和中原,身經百戰從無敗績。

金城之戰中,將軍猶如神兵天降,孤身奪城,黑刀之下,萬軍降服——此等傳奇戰績,可謂前絕古人後愧來者。對將軍,奴家早就心馳神往,只可惜敵我相隔。無法見面。

直到數日前,奴家才知道,將軍還是我大唐北府的鷹侯校尉。孟將軍身居偽朝一品高位,卻依然心懷忠義,恪守華夏正統,甘冒巨險潛身敵營。實在令奴家欽佩有加!

因為對將軍實在太仰慕了,聽說將軍回到了洛京,奴家厚顏請易主事引薦,不請自來了,就是為見將軍一面,還請將軍原諒奴家的冒昧。今日終於有幸得見我大唐的光榮,天下第一猛將,奴家深感榮幸,足以告慰平生矣。”

先前,孟聚在北疆也有着“萬人敵”的赫赫威名。但那畢竟是邊塞,離中原太過遙遠了,中原的官兵和百姓也不大買賬。經過金城一役後,他才真正奠定了自己的無敵威名。

現在,這位漂亮的沈參事口口聲聲說很仰慕自己。一口江南姑蘇口音說起話來又爹又綿,每句讚賞都擾到了孟聚的癢處,尤其她提起了孟聚最得意的戰績金城之戰。還稱孟聚為“天下第一猛將”——孟聚簡直象熱天里喝了一杯冰冷飲,全身舒爽。每根汗毛都舒服得左右搖擺。

“沈參事過獎了,末將愧不敢當。參事大人潛入北國。親身涉險,巾幗氣概不讓鬚眉,末將也很佩服的。”

沈惜竹笑而不語。她望向易先生,後者會意,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孟校尉,北府有個重要任務要交託你。”

孟聚眉頭緊鎖,愁眉苦臉——按照以往的經驗,易先生這話接下來的準是一堆麻煩事。現在自己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哪還有心情幫北府料理雜事?

倘若今天只有易先生,孟聚還可以跟他討價還價,順勢再把他勒索一番。但今天,旁邊還站着一個河南廳參事在後面押陣——這小姑娘用亮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兩個小酒窩甜得快要淌出蜜來。在她充滿仰慕之情的美眸注視下,孟聚委實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勇猛無畏一心報國的英雄可真不好當啊!

孟聚硬着頭皮說:“一切為了復興大業!既然是朝廷有差遣,末將自然義不容辭。易先生,請說任務吧。”

易先生與那沈參事對視一眼,他奸笑得象抓到了小雞的黃鼠狼:“呵呵,對你來說,這任務很簡單的——北府希望你立即率軍起義,拿下洛京。”

聽到這話,孟聚嚇了一跳。他盯着易先生足足看了五秒鐘,跳起來罵道:“姓易的,就算你想賴掉欠我的債,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你不必做得這麼絕,非把我往死里整吧?”——大難當前,英雄形象卻也暫時顧不上了,。斗鎧吧手打還是自己小命要緊些。

易先生老臉一紅,那位沈參事卻是來插話了:“孟將軍,您想岔了。奴家保證,這件事並無危險,也無害處。”

“沈大人,末將失禮了。但您該知道,洛京是偽朝的皇都,兵馬守備森嚴。末將只有區區三千兵馬,要在鮮卑人統治的中心區起義,這不是等於讓末將去送死嗎!”

沈參事嫣然一笑:“孟將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在廟算一項,卻是有點弱了。北府得到了確切消息,在洛京一帶,慕容家的兵備十分空虛,洛京金吾衛的主力兵馬全去相州了,在洛京,慕容家只剩下守衛皇城的幾百宮廷侍衛和京兆尹衙門的捕快民壯而已。

孟將軍,您掌控三千精銳戰兵,四百多名鎧鬥士,只要您首倡發難的話,出其不意之下,拿下洛京絕無問題。一旦奪下洛京,就等於斷了慕容軍的補給和後勤基地,功勞巨大。”

沈惜竹說洛京沒有多少兵力留駐了。這句話,孟聚倒也相信。接連數場大敗,慕容家的兵力資源也是瀕臨枯竭了。尤其是孟聚親身經歷的那場金城大戰,倘若不是自己出手救了一把,軒文科那蠢貨險些要把慕容家的最後一點家底給敗光了。現在,為了填補戰線缺口,慕容家已經是把能拉得出的部隊都在往相州調,孟聚這兩天在洛京看到的,不要說平時滿街亂竄的金吾衛兵沒了蹤影。就連青壯年都少了,可見慕容家抓壯丁抓得多厲害。

“沈大人,突然襲擊的話,或許打下洛京並不難,但要守住洛京,這才是難事。洛京四戰之地,慕容家的相州大營離洛京不過十來天路途,末將一旦舉事,他們勢必全力反撲。

在我們南邊,還有偽朝的江淮大都督朴立英。他是鐵杆的鮮卑貴族,對偽朝死心塌地。對慕容家和拓跋家的內訌,他可能未必會插手,但末將若是舉事的話,他是絕無可能坐視不管的。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末將再能打。被數十萬鮮卑兵馬圍攻,絕對難以支撐!”

沈惜竹輕輕點頭,她細聲慢語地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韃虜兵馬還有一些力量,將軍現在有所顧慮,那也是正常的。但須教將軍得知,朝廷對中原的討伐即將打響,韃虜朝已是日落黃昏,那些至今還為韃龘子賣命的兵將早已心生異志,即使他們看起來還是聲勢浩大。其實不過迴光返照的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