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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成雪,软软地铺陈在地面上,宛若一匹上好的锦缎,月桂花的花香,随着轻柔缓和的夜风柔柔荡荡的飘来。

舒乐持着白玉酒杯,懒散地靠在一方打磨得圆润光滑的巨石上,看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魃,招招手。

“何事?”魃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舒乐瞧着她将酒饮了,笑了笑,便伸长了手臂,将手中酒壶高高举起。

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而瑰丽的弧线,优美地坠入她微张的口中,那洒出的酒液,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下,渐渐染湿了她胸口的薄衫。

而舒乐,却浑然不觉衣衫已湿,她的嘴角上虽然挂着浅薄的微笑,但眸子中倒映的星光,寒成一片,嵌着无限的孤单和落寞。

人之一生,短而迅速,断断续续,来来往往,所寻所求的,不过是个安稳。

可是,当大师兄死去,她被逐出师门,永安,上官迦越都为她死去,她的人生,就注定无法像常人那般逍遥自在。

魃眉头紧皱,望着面前的舒乐,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她从这个洒脱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落寞寂寥的感觉。

“你的衣衫,都湿了,去投湖了?”舒乐懒懒的举起酒壶,为魃再添了一杯酒。

魃眸色一顿:“你跟踪我?”

舒乐眼皮一抬,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她,勾了唇:“你的身上湿透了,还有湖水的气味,不难猜出你去哪儿了。魃,吸食人血是你现在的本能,你克制不住的。”

魃默了默,坐到舒乐身旁,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后,抢过了舒乐的酒壶方才道:“不能克制自己行为的,那是畜生。”

舒乐一愣,勾唇握起了空空如也的手:“你活了几千年,再加上棺木中的日子可有近万年了,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自是清楚的,怎么,你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魃有些奇怪舒乐的这番话,怎么也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会思考的。

舒乐微微叹了口气,撑着石头起身,摇晃了一下才站稳说道:“我就是太清楚了啊,才会迷茫。”

“既然清楚,何来迷茫?”魃伸手扶了她一把,问道。

舒乐低低的笑了,片刻后又才答到:“总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着我的命运,让我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在前行。”

魃看着舒乐,语气透着些疲乏轻声说道:“天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命运走向,你有这种感觉,很正常。我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魃,妍羽,你是认识的吧?”舒乐突然话题一转,目光清明的看向她。

“她,喜欢牝丞仙官。”

“那个跟你有婚约的仙官?”

“嗯,牝丞仙官死了,被父君处以天雷极刑赐死的,她心里恼我,想找我报仇。”

舒乐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称他为父君?”

“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始终是他的血脉,他永远都是我的父君,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魃的眼神有些受伤,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往喉中倒了一口酒。

舒乐瞧着她,双手抱臂:“你不觉得奇怪吗?相貌也好,本事也好,你有哪一点跟黄帝相似的?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父君是个自私的人,子嗣又如何?与他而言,只有能利用和不能利用的,没有亲近与不亲近之说。”

“黄帝对你的作为,没有半点亲人情分,我可不信,若你是他的血脉,他能这么冷漠。魃,我们且等着,去了甘渊带回羲和神女,再向帝俊讨个真相。”

舒乐说罢,转身离开,只留魃在她身后,握着酒壶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默。

第二日,舒乐来到大殿上,看着依旧乖巧跪在妍羽身前的橘藜和小八,以及朝堂上顺从妍羽吩咐的大臣,勾了唇角,转身离开。

第三日,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元奉当着众人斩杀了傲云,而这傲云,是妍羽寻高人帮忙擒住的。

一时间,竟是全国欢腾,所有的百姓都对妍羽敬佩有加,把她当作了丈夫国的恩人!

魃看着舒乐依旧安静的呆在房中,没有半分要去插手的意思,虽然心头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问她,也没有插手那些事。

第四日,举国上下推举妍羽做了圣女,文武百官全都下跪请她辅佐元奉。于是,她光明正大的坐上了金銮椅,对着朝臣开始发号施令。

即便如此,舒乐依旧没有动作,每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没有外出。

又过了两日,魃按捺不住,敲开了她的门。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魃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皱了眉说道。

舒乐淡淡的问道:“传什么?”

“传宫中来了一个外来人,试图控制元奉,结果被妍羽识破,让人关押在了这北苑。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舒乐不急不慢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细细咽下后才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要传,我意图谋反,放出了旱魃来祸害丈夫国,应该杀了我?”

魃诧异的看着她:“你心头既然清楚她想做什么,还不想法子?”

“我就是想看看,她有多能作,没想到都是些小把戏。怎么,她最近夜夜来找你,扬言要让你如何难看,你受不了?想让我尽快出手料理了她?”舒乐嫣然一笑,看向魃道。

魃疑惑的问道:“你都没出过房门,怎么知道她来找过我?”

“她那大嗓门,不就是生怕我不知道,生怕我没动作吗?现在,整个丈夫国的人,都维护爱戴着她,我这个传闻中的逆贼,若是现在去找她,不是正好给了她借刀杀人的机会吗?”舒乐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那你,预备怎么办?”魃迟疑了一下,问道。

“去,我当然要去啦。人家千辛万苦的布了这个局,我要是不去,她不就失望了吗?”舒乐拉开房门,跨步出去。

魃连忙跟上:“你知道她现在已经迷惑了所有的人,你还贸然前去,怕是讨不了好的。”

舒乐脚步不停,脸上带着有些邪肆的笑意:“我要的,就是在她以为自己迷惑了所有人,站在最高处掌控全局的时候,再将她狠狠地拽下来。这些天,她的套路实在无趣,我看得乏味,已经不想再配合她演下去了。即便你今天不来说,我也会去找她。我们,在这里逗留得够久了,是时候,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