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許久,彷彿是回了神,蘭兒輕嘆一聲,打破此處的寧靜,向南喬遲疑地問道:“喬喬,你是不是在查庄親王府的事兒?”

猛然聽到如此一問,她心中一驚,疑惑地看着蘭兒。

她是有讓董虎去查梔子的身世,也就是庄親王府,但這幾個月來,京城局勢反覆動蕩,任何一種微小的變故都不能含糊,董虎作為李言在京城的耳目,自然一刻都不得放鬆,至於他抽調的幾個助手,卻被南喬否認了。

梔子如今還是奴婢身份,她的一切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傳開了去,那場面絕對不好收拾。

所以,只憑藉董虎一人之力,又加上他時間有限,所以調查取證的進展也非常緩慢,除了證實當年確有一格格失蹤外,再沒有收穫。好在梔子本人學了南喬淡定的本事,最初的迷茫焦慮之後,就漸漸冷靜下來,反過來勸說南喬慢慢來,不着急......

蘭兒看着南喬微微變色的神情,不再言語,而是從袖中掏出張紙,放在桌上,推至南喬的面前。

“是什麼是什麼?你們兩個打的什麼啞謎?”燕寧頗有興趣地問道。

“燕寧,你不是總吹噓自己琴藝練的很好了么?”“蘭兒微笑看着燕寧道:“今日是個好機會,我們在這裡洗耳恭聽。”

“哦。”燕寧看看蘭兒和南喬,又看看桌上的紙片,拍手道:“好吧,我就給姐姐們露一手。”說著,她吸了一大口奶茶喝了,向著中間的琴台走去,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叮咚的調琴聲。

身旁的丫鬟也都乖巧地退開了去。

南喬輕輕拿起桌上的白紙,展開,卻是當初她畫給董虎的玉佩圖案——不是她繪製的那一份,卻描摹的很準確。

“你哪裡來的?”南喬問道。

“阿瑪給的。”蘭兒輕聲道。

對於這個答案,南喬沒有太多意外。她早就知道,四阿哥手底下養着一群探子,京城中的風吹草動幾乎不可能瞞的過他;而他也是見過梔子的那塊玉佩,心中知道些什麼的人......

“他有什麼吩咐么?”南喬問道。如果四阿哥心知那塊玉佩,說不定能夠給她指點迷津。

“阿瑪說,希望你能給這玉佩的主人一個身份。”蘭兒答完,遲疑地問道:“喬喬,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蘭兒姐,”南喬揉了揉太陽穴,眉頭微蹙道:“我這裡有點兒亂,能不能遲些再告訴你?”

“沒事,我也就是隨便問問。”蘭兒淡笑,起身道:“咱們也去琴台那邊看看吧,沒想到燕寧的琴藝真的有進步了。”

“好。”南喬甩甩頭,將頭腦中紛亂蕪雜的思緒暫且拋開,換上一副輕鬆的笑臉,隨着蘭兒一同向琴台走去。

琴台上,燕寧正緊端坐,小臉綳的緊緊的,十分嚴肅地撥弄琴弦。她彈的是《陽春白雪》,出了名的高難度。

一曲終了,掌聲響起。南喬拍手笑道:“真是我們燕寧,不僅大字寫的無雙,這琴藝也是越髮長進。待我這兒客人多了,你再來彈一次,保管滿京城都知道你的才名”

“我彈的真的很好么?”燕寧臉上飛上一抹興奮的緋紅,道:“這個曲子,先生可是逼着我練了整整三個月瞧,我手指都磨出繭子了”

“瞎說,帶着指套呢。”蘭兒寵溺地笑笑,就着這命名為“琴亭”的長椅上坐下,人在空中,抬頭是藍天白雲,感覺又有些不同。她低頭一笑,道:“你先生是為你好......說實話,你對於琴藝並無多大興趣,也並無多少天分,只把這一曲《陽春白雪》練好了,到哪裡都能唬得住人,上上之策啊”

“先生也是這麼說的......”燕寧有些泄氣,但轉而又高興起來,促狹地將南喬拉到琴台上坐下,道:“喬喬,你也露一手吧?”

燕寧知道蘭兒的琴藝不錯,至少比自己好,自然不會讓她彈給自己找不痛快。但南喬......她知道南喬畫畫的好,但琴藝......可從未聽說過......

再說,反正這裡也僅她們三人,南喬就是彈的很差,也不過是讓她們兩個樂和一下,誰也不至於傳出去不是?

瞧着燕寧興奮的目光,南喬無奈道:“一會兒,可不準笑話我......”

燕寧忙抬手掩住嘴角的笑容,道:“不笑,不笑哪個敢笑,我拿大耳瓜子抽她”說罷裝模作樣地瞪了那些店員們一眼。

南喬搖頭,讓梔子給自己戴上指套。摸了摸硬硬的一層殼,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聽李言說,他曾托海上的洋商人們給自己弄一架鋼琴來,只不知道啥什麼能找到......

微微閉了閉眼,在輕壓一下琴弦,鬆開。然後,熟悉的曲調響起,是《陽春白雪》。

但又不是《陽春白雪》。

如果說燕寧彈奏的《陽春白雪》一絲不苟地遵照着曲譜,雖有些生硬,但聽起來也不失清麗明快,就如同此曲本身表達的意境一般。

而南喬的《陽春白雪》,卻很是不同。

這種不同,不僅僅表現在她將許多需要高明的技巧之處做了處理,或是改動譜子,或是高低音轉換,更因這種改變導致了意境上的巨大差別:同樣的是春風拂面,一個是萬物復蘇的勃勃喜意,一個是一派悠然的閑適,就如同此時此刻的午後時光,舒緩、慵懶而迷人,讓人忍不住地放鬆下來,沉靜在這美妙的時光中。而所奏的曲子的正確與否,技巧的高低,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忽略了......

一曲終了,蘭兒回神,望着南喬的目光有些複雜:原來,她連琴也能彈的如此之好......

“喬喬......”燕寧眼巴巴地看着南喬,目光哀怨,道:“喬喬,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為什麼我不知道?”

“我哪裡會彈琴。”南喬淡笑着褪下指套,道:“沒聽出來曲子別我彈的亂七八糟的?若是有大師再此,非要氣死不可......這個曲子實在是太難了,很多地方我都處理不好,之好瞎改一番。”

“真是這樣?”燕寧有些不相信,直覺覺得南喬的琴聲很好,但她確實彈“錯”了好多處,不由的有些迷茫。

以她對於琴藝的認識,想要弄個清楚明白,估計要糾結很久。

但燕寧從來不是糾結之人。她很快將這件事情忘在了腦後,伸手迎接着天井漏下的陽光,唧唧咋咋地說起別的閑話來。

比如說,她的姐姐又懷上了,這回想要一個小格格,所有的福晉都羨慕她姐姐羨慕的要死......

比如說,今年的選秀中,哪家的小姐能夠雀屏中選,成功上位為十五阿哥福晉或許還有十六阿哥福晉......

不錯,如今已經是康熙四十九年春,南喬剛過完十三歲的生日。

說說笑笑中,送走了蘭兒和燕寧,南喬回到了休息室,讓自己陷在了沙發中。

這個休息室是李言布置的,她當然要一直保留着。

她展開蘭兒送來的那張紙,輕輕地抿起了唇。

“給梔子一個身份......”意思是說,梔子已經不能再以“奴婢”的身份出現了么?四阿哥如此吩咐,想必是知道梔子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