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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如雪,在漫天飞花中,她被人轻轻扣在怀中。那人声音微哽,幽幽叹气,不知是为她心疼,还是在为她所气恼。

“所以,你就认定了我对你说谎?”这声音从头顶飘来,清冷如晨雪,不似昨日的暖,“因为极北之洲是汪洋大海,你就认定我对你说谎!”

“兮儿,”他哽住了……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方才压抑着道,“我守了你三生三世,这三生苦累已成云烟,我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你在的那些日子……”

“若说执念,我怕也只剩下一个你了!”始终,还是不肯对她说出自己倾尽三生所付出的代价,这个男人,真的将爱刻进了骨子里。

“三生三世……”她轻轻念着,原来时光这么快了,三生三世,也不过弹指一瞬。

须臾而后,她的他们……能否都在?

“我来自鲛人族,”兰珏平静了眉眼,忽然道,“鲛人族,素以极北之洲而生。”

在那片蔚蓝色的世界,才是他的来处。而他,却是一尾上了岸的人鱼,以为找到了水源,不惜余地地追寻着。

终于证明,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什么???

纵然锦秀已经在这个玄幻的世界带了三载有余,历经的已知的未知的甭管能否接受了的事儿,最后也都接受了。

可兰珏……他竟然是鲛人族的人?

鲛人族,原本也只生活在传说里,没人见过他们的样子。传说中的鲛人,是人身鱼尾,美人鱼啊?!

她下意识看向兰珏的腿,对方温雅一笑,轻轻将她的脸摆正,而后凑在她的耳旁,“若上了岸,则生双腿,倘若想恢复鱼尾,也只能在岸上先寻了娘子,洞房之后,方才可以来回变换自如。”

“所以你……”以前在上古界,难道当时的她,是娶了一尾人鱼回来??然后大婚之后,这条鱼才彻底完全变态成人形?

造孽啊!

上辈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上岸寻妻来的……”兰珏忽而,轻声道。

“……”

短暂的沉默过后,锦秀率先开了口,“兰珏,我曾做过一个梦,”她轻轻地踱着脚步,声音有些轻飘遥远,“梦里面,你受了伤,被他们绑在广场的柱子上,他们要将你处以极刑……”

“都说了是梦,做不得数,”他一袭白衣靠在梨树上,轻轻打断了她的话,随手一招,一尾七弦琴凭空立现,悬浮在半空,“这凤尾琴那日被你摔坏了,我废了好大的力气修补,兮儿,”兰珏忽地抬头,“我想要试音,你可愿听?”

曾经曾经,就在那天宫流光鼎盛的大殿里,那少女一袭红妆,怀抱凤尾名琴,“此物乃我母亲所留,可惜我素来弹不得这丝弦之物,寻了这许多年,而今,终于为它匹配到了主人,”她将琴托付在他手上,亦如将自己托付一般,“母亲只给我留下了这一尾琴,如今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地善待它啊!”

后来,天宫里清音不绝,琴声悠扬缭绕,缠绵不绝,她终是满意一笑,小白,你弹琴的样子最好看。

昔时尘烟已经消散,如今伫立在他面前的姑娘,已经不再识得此琴,亦不再将那抚琴人怜惜在眼中。

时过境迁,不变的,或许只有那百转千回仍没变了音色的曲调……

不待她答话,古琴邈远而悠长的曲调已随风散开。

她持袖静立在他面前,看落花与他融为一处,纷纷扬扬间,缤纷了不知多少流年往事。

“如果这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良久,她终是无奈一叹,抬步渐行渐远……

身后的琴声也戛然而止,她回头,什么梨花树下,什么抚琴人,还有那凤尾名琴,不过都是幻化出的泡沫,已经烟消云散。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月玲珑守在雾虚幻境门口,对她这么快出来,感到惊诧不已。

“你在里面见到了谁?”见锦秀仿佛没看见她一般,月玲珑追了上去,揪住她的衣袖,“你装成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谁看?”

“我问你在里面见到了谁?”

“放开!”

“我偏不放,”月玲珑紧紧地拽着她,“你是不是见到了宫主?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锦秀挣脱不开,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说完,他便走了,”她猛地嘶吼出声,“就这么走了,我以为离开他会告诉我实情,可我完全想错了,我走了,他也走了,你听够了吗?”

那个人一贯如此,想说的,你不必问,他自会如实相告;不想说的,你问了也白问。

“我来替他说!”

林中雾散,一人负手静立在参天古木之下,玄色的衣袂反射着朝阳,永远不容人忽视的贵胄之资。

他来到锦秀面前,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神色温柔,“你不必难过,纵然没有那一世的记忆,可到底还有我在,有我在,就足以保你无虞!”

“他曾经,为你而抛弃了鲛人族,不顾族中人反对,亦然选择留在上古界天宫,做了你的帝后!”

那时的渊无忧,与帝姬一样,尚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白离然要比他们大上一些年岁,平日里温良淡漠些,常常被她欺负。

他很惯着她,处处由着她胡闹。

渊无忧常常不解,质疑白离然,为什么不拿出一些大师兄的气魄来,震震那丫头?

直到她三百岁,差不多人界十周岁的孩童那么大,到了该册立帝后的年纪,众位神只商议着,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能独得帝姬青睐的时候,那丫头高座大位,小手一指,“还是我家师兄吧!”

当时,白离然与他共同立在殿下,帝姬猛然说出那‘师兄’二字的时候,渊无忧一度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

因为只有他的尊贵出身,才配的上帝姬。

那时候的白离然,尚还是鲛人族中,一个不起眼的旁氏分支。

“我家大师兄,君子端方,与皓月而齐,就他了。”那个小丫头东拉西扯了一些词儿,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脸错愕的白离然面前,拉起他的手,“从今以后,你要做好下嫁帝姬的准备,日后,这上古界一方天河,你当与我同枕同瞰!”

他们二人并肩携手,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群恭贺声中,还有个人,咬着一口白牙,牙齿咯吱作响,恨不能冲上前去一巴掌拍飞那两个家伙。

那日之后,白离然回了族中,短短一个月的光景,再回来之时,他已和从前,判若两人。

犹记那一日,帝姬正歪坐在龙椅之上,九旒冕垂珠摇摆,晃得她昏昏欲睡。只耷拉着眼皮与众位神只道,“众卿有事呈奏,无事退下罢!”

众神见这懒散的王,皆心中唏嘘。大概是对自己未来的情况隐隐感到有些担忧,私底下交头接耳,都朝着元鼎道尊去了。那意思是,您老是帝姬之师,理该出面说教一下,再这样下去,上古界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