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说网

怒视着喜菊,陆轩脸变了几变,对上云初清瘦的脸,那腮边一抹红晕尚未腿去,一身缟素,柔弱的让人心疼,不觉神色一暗。

光影人流,世事沧桑,她和他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今非昔比,再像从前一样叫她的闺名,的确有失体统。今日他真的怒了,这个无礼的小丫鬟会受到惩罚,云初又岂能幸免?新寡的她如何面对那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

硬生生咽下嘴边的怒语,陆轩双手一辑,冲云初深施一礼,生涩地说道:

“董......夫人别见怪,在下失礼了。”

见陆轩生涩地改称她为董夫人,云初一阵失落,他终是个受礼教束缚的古人......

轻轻福身还了一礼,云初扶着芙蓉缓缓地擦肩而过。

一阵失神,陆轩伸了伸手,又徒劳地放下,黯然地望着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

远远地瞧见一群丫鬟婆子在门口东张西望,偶尔别院儿的奴才也在那儿探头探脑。

云初心就是一颤。

不会吧,董仁刚灌下的几口湖水都进了脑袋,这么快就来指证她?

一样的心思,芙蓉脸色煞白,扶云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安地拽了下云初,用眼睛示意前面。

云初暗叹一声,这丫头什么都好,人也忠心,就是胆小,针别大的事儿也担不了,给芙蓉一个安心的眼神,云初挺了挺肩,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先乱了阵脚。

“四奶奶您瞧,好似出事了”发现露院门口异常,喜菊也变了脸,“......要不,奴婢先去问问。”

云初没有言语,只不疾不徐地走着。

“四奶奶回来了!”一个眼尖的小丫鬟首先叫起来:“快去回喜兰姐姐......”

就有婆子小跑着迎了上来:

“四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喜兰吩咐了几波人四处找您......”

“不过两个时辰......”脚步没停,云初继续向前走,“这又怎么了,都围在门口?”

婆子闪身让开,紧跟着她身后:“回四奶奶,秀儿,秀儿出事了......”

不是董仁落水的事发就好。

云初神色一轻,接着又皱皱眉:“秀儿怎么了?”

“秀儿......”那婆子用袖子擦起了眼睛,“秀儿没了......”

“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喜菊好笑,“这么大个人怎么能没了?”

“就是,那么大的活人,能是说没就没......”芙蓉突然打住,惊恐地张着嘴,一个可怕得念头涌上来,“钱嬷嬷是说......是说......”

“是的......”钱嬷嬷点点头,“秀儿刚刚暴病而亡......”

云初猛地站住,扭头看向钱嬷嬷,才明白她说的“没了”是“死了”。

“先前还好好的......”喜菊喃喃道:“怎么会?”

“刚才还在一起,她一直好好的......”芙蓉尖叫道,“......不过一个时辰,钱嬷嬷不许胡说!”

“芙蓉姑娘冷静些,这事儿老奴怎么敢瞎说......尸体就在屋里,姑娘进屋瞧瞧便知。”又神色一黯,“已经没救了......”

扭过头,云初抬脚就走,门口的丫鬟婆子纷纷退到两边,贴着边见礼,喜兰已闻声迎了出来,红着眼睛叫道:

“四奶奶......”

云初摆摆手,“秀儿在哪儿?”

“在她屋里,刚咽气......”

喜兰说着,带着云初绕过假山池,顺着游廊直奔后院,一过屏门,远远地便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声,喜兰快步上前打开门,云初迈步走了进去。

定眼望去,只见霜儿正跪在那呜呜地哭着,几个丫鬟边哭边劝。

见云初进来,众人一阵忙乱,纷纷过来请安,云初挥挥手,几步来到炕前,低头正要查看,霜儿突然跪爬两步,抱着她的腿哭道:

“四奶奶回来了,您一定要给秀儿姐姐做主,她死的太奇巧......”

“掌嘴!”喜兰脸色惊变,“......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根没据的,就敢胡言乱语,仔细传到太太那儿,剥了你的皮!”又回头对云初说道:“四奶奶千万别听霜儿胡言乱语,她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我的小祖宗......”钱嬷嬷强拉开霜儿,“我知道你素日和秀儿要好,但也不能乱说,你不求好,愿意跟着她去,也别带累了我们,没见落雁湖那些人,哪个有好下场了......”

钱嬷嬷说到这,突然打住了话题,不安地瞄了眼云初。

云初只做不见,待她拉开霜儿,低头看去,不觉暗吃一惊,只见秀儿面目扭曲,侧身蜷缩在炕上,嘴角还挂着一抹黑血。

哪是暴病,分明是中了毒!

伸手试了试鼻息,呼吸早没了。

“四奶奶快别动......”见她翻秀儿的眼睛,钱嬷嬷阻止道,“暴死的人沾不得,会染上晦气,您先去厅里等,吕嬷嬷一会儿就来......”又补充道,“是大奶奶遣的,专门负责装殓的......”

倒不是怕云初查出什么,古人迷信,钱嬷嬷的确认为沾死人不吉利,尤其刚咽气的人。

前世在学校连尸体都解剖过,还怕这个?

没理钱嬷嬷的絮叨,云初穿着鞋上了炕,蹲下身子,仔细地勘验起来......

断肠草,秀儿是中了断肠草的毒!检查完,云初脸色大变。

断肠草,四大毒草之一,花色美好,却剧毒无比,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最后断肠而死,故名断肠。直起身,云初深吸了口气,强压下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转身下地,挥手打断钱嬷嬷的絮叨:

“她......什么时侯发的病?”

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摇摇头,目光最后都落在霜儿身上。

“早上还好好的......”霜儿哽咽道:“见她回来,奴婢便求她帮着打花络子,哪知一进屋她便说肚子疼,一头趴在炕上,初时也没在意,以为是灌了凉风,奴婢就倒了杯热水,不想她越来越疼,最后趴在炕上直叫,奴婢就给她揉,哪知越揉越疼,竟开始满炕打滚......”抽泣了一会儿,霜儿接着道,“奴婢这才怕了,去喊钱嬷嬷......”

越揉血液循环越快,断肠草毒性发作的越快。见霜儿已泣不成声,云初转脸看向钱嬷嬷。

“......老奴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这么个疼法......”钱嬷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老奴那儿倒有些专治肚子疼的罂粟花膏子,本想拿过来,但瞧她这样,哪敢乱用......见您和喜兰、喜菊都不在,就自作主张回了大奶奶,她已吩咐传大夫了......”接过小丫鬟拿进来的冥纸,给秀儿盖上脸:“......多好个丫头,谁知也是个苦命的,打小没了亲娘,就一个老爹,跟在老爷身边当差,去年秋上一场暴病殁了,这才几个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