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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周則意殆,常見則不疑。

這句話出自《三十六計》計首計——瞞天過海。

這個時候《三十六計》尚未系統成型,李牧卻已經領會了其中真諦。

回返途中,趙嘉心情十分愉悅。

喻竹卻是垮着小臉,顯然趙嘉令其在外面等候這麼久,讓小丫頭有些不開心。

趙嘉似有所覺,上前揉了揉對方腦袋。

喻竹那整齊的髮髻,頓時變得有些散亂,俏臉上原本的不快消失無蹤,反而變得似羞似嗔。

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女孩而言,摸頭殺絕對是無可抵擋的必殺技。

“公子,那個聲名狼藉的李牧,真有天大本事,值得你如此看重嗎?”

喻竹揚起了小腦袋,滿臉認真。

她跟隨趙嘉多年,知道自家公子能文能武,心中有股傲氣,不會輕易結交權貴。

能讓趙嘉如此上心者,除了這位聲名狼藉的李牧以外,就只剩下代理相國廉頗了。

廉頗何許人也?

那可是威震諸國的名將,更是趙國賴以生存的支柱,被趙嘉結交倒還說得過去。

只是膽小懼戰、聲名狼藉的李牧,如何配得上公子這般折節下交?

而且在喻竹看來,公子對待李牧的看重,甚至要略微超過執掌實權的廉頗。

事實也的確如此。

廉頗有才能、有名望、有地位,亦乃當世良將。

然而廉頗終究年齡太大,趙國若想中興,更需要李牧這等年輕將領。

更何況,廉頗乃是偏向防禦型的將領,雖可保趙國不失,終究太過被動。

反觀李牧,此人能文能武,攻守兼備,用兵宛若天馬行空,令人不可捉摸。

趙國若想與秦爭鋒,的確需要李牧此等良將。

想起李牧生平戰績,再想起自己今日所讀兵書,趙嘉當即駐足,雙目凝視着喻竹。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李牧此人,既能藏於九地,亦可動於九天。”

“天下雖大,良將雖眾,善戰者亦如過江之鯽,然能與之相媲美者,卻寥寥無幾。”

聽到這裡,喻竹俏臉也變得嚴肅起來。

她雖然看不到李牧哪裡出色,只是出於對公子的信任,喻竹仍然接受了現實。

“李牧既然如此有才華,定要讓公子與其打好關係才行。”

喻竹烏黑的眼珠亂轉,心中已經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如何幫助公子拉攏李牧。

趙嘉所住位置,距離驛館並不算遠。

兩人不急不緩朝着家中趕去,路上還能看到不少勛貴結伴而行,顯然國宴已經結束。

沒過多久,兩人就已經來到了門口。

“見過公子!”

門口四個護衛,看到趙嘉過來以後,急忙上前行禮。

趙嘉雖不受自己父親待見,終究乃宗室子弟,更是趙王嫡長孫。

如此身份,縱然獨自搬到小院居住,宗室也會派遣高手作其護衛。

門口四人,就是宗室自小培養的武士,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絕對忠於王室。

“諸位辛苦了。”

趙嘉頷首回禮。

他態度十分溫和,哪怕面對這些沒有太多感情的死士,趙嘉也會以禮相待。

四人雖沒有回話,只是臉上略微柔和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們心中的愉悅。

“趙嘉,今日王父大壽,宗室子弟幾乎全都過去為王父賀壽,汝為何不去?”

就在趙嘉準備進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挑釁意味十足的聲音。

他轉過頭去,看着年僅十六歲的趙遷,帶着十幾人走了過來,臉色微沉。

趙遷,乃驪姬所生兒子,也是趙嘉便宜弟弟。

這些年趙嘉備受打壓,不僅有驪姬緣故,還有這個受寵的紈絝弟弟從中作梗。

對於這個便宜弟弟,趙嘉心中十分厭煩,也非常瞧不起對方。

他只是冷冷看了看趙遷,目光就轉向了其身後十幾人,眼睛微微眯起。

那些人,除了七八個趙遷的狐朋狗友以外,余者皆為新面孔勛貴子弟。

很顯然,這些勛貴子弟,都是趙遷此次參加國宴,所結交下來的朋友。

當然,這些人與趙遷,此時也都只是泛泛之交。

或許要再過段時間,他們才能成為趙遷的狐朋狗友,也將成為趙遷日後堅實的後盾。

別看這些勛貴子弟,如今沒有什麼實權。

只是他們身份畢竟擺在那裡,代表了自己家族,可能會成為趙遷日後有力的支持者。

喻竹向來護着趙嘉,希望自家公子能夠找到機會,騰飛九霄。

只不過。

驪姬與趙遷屢次從中作梗,導致趙嘉錯過了很多機會。

她本來就因公子未能參加國宴,心中憋了口氣,看到趙遷還跑來說風涼話,小臉當即漲得通紅。

喻竹走上前去,有些憤怒的說道:“公子為何沒去赴宴,遷公子難道不清楚?”

“莫要以為如此,便能壓制嘉公子。”

“嘉公子文武兼備,不像你只會遛狗鬥雞,日後若有機遇,定能騰飛九霄!”

趙遷聞言,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他雖是紈絝,卻也不想被別人這麼說,更不想聽到有人說自己比不上趙嘉。

眼看區區侍女,也敢呵斥自己,出言為趙嘉辯駁,趙遷臉上當即閃過些許狠色。

趙嘉雖不受寵,終究乃是王長孫。

就連趙遷與驪姬,除了打壓冷落趙嘉以外,也不敢拿對方如何。

宗室律例,畢竟擺在這裡,誰都不敢觸犯。

不過眼前這位侍女,趙遷卻認為,自己能夠任意揉捏。

“啪!”

趙遷眼中閃過狠色,忽然上前兩步揮出右手,狠狠扇了喻竹一個耳光。

趙遷此舉,不僅是為了泄憤。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在那些新跟隨的勛貴子弟面前,彰顯自身威風。

只要讓他們知道,自己能夠任意欺辱趙嘉,想必那些人也會做出正確抉擇。

喻竹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趙遷扇的摔倒在地,左臉出現五個嫣紅的手指印。

“喻竹。”

趙嘉又驚又怒,急忙上前扶起喻竹。

他完全沒想到。

趙遷居然已經狂妄到這個地步,敢在自己家門口,當眾扇喻竹耳光。

原本,趙嘉雖備受驪姬與趙遷打壓,卻也懶得與他們計較。

因為在趙嘉眼中,驪姬不過一介娼妓,趙嘉亦是紈絝罷了,根本不足為慮。

只是現在,喻竹當眾被打,趙遷顯然已經真正惹惱了趙嘉。

龍有逆鱗,觸之則怒。

這些年來,趙嘉和喻竹二人相依為命,兩人之間感情十分複雜。

在趙嘉眼中,喻竹既像是自己保姆,又像是自己妹妹,更像是自己戀人。

如此複雜的感情,早就讓趙嘉把喻竹,當成了自己唯一親人。

如今喻竹受辱,趙嘉豈會幹休?

“公子。”

喻竹被扶起來,捂着自己疼痛的左臉,眼淚再也止不住,嘩啦啦流了下來。

說到底,哪怕喻竹十分懂事,替趙嘉將府內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終究,她還只是一位十六歲少女。

遇到這種事情,喻竹感到心中委屈、憤怒,卻礙於身份緣故,只得默默流淚。

“沒事,有我在。”

強忍住心中憤怒,趙嘉溫柔的喻竹擦掉眼淚,而後拿開她的芊芊玉手,輕輕撫摸着那紅腫的左臉。

隨後,趙嘉轉身。

他臉上的溫柔消失無蹤,繼而變得冷若冰霜,雙目宛若餓狼般盯着趙遷。

被趙嘉眼神逼視,趙遷頓時感覺心中有些發慌。

不過很快,他就因為自己的慌亂,而產生了羞辱感,臉上再次露出跋扈之色。

趙遷先是惡狠狠的盯着喻竹,而後對着身後狐朋狗友道:“我與兄長談論,這個賤婢居然敢上前插話。”

“如此不通禮儀之賤婢,該不該打?”

趙遷的七八個狐朋狗友,聞言盡皆起鬨道:“如此賤婢,遷公子打得好。”

有位鬥雞眼說道:“若是換做我,看到這麼不知尊卑的東西,直接打殺便是。”

“遷公子仁慈,打她一個耳光,她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又有一位胖子附和道:“是極,是極。”

“今日遇到仁慈的遷公子,只是被打了耳光,若他日遇到脾氣差點的主人,說不定就直接打殺了。”

趙遷聞言,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大笑道:“看來,還是我救了這賤婢一命啊。”

眾皆鬨笑。

唯有那些新跟隨趙遷的勛貴,此時卻是冷眼旁觀,想要看看趙嘉如何應對。

他們和趙遷混在一起,也不過是在考察罷了。

假如趙遷能夠壓住趙嘉,待趙偃繼位以後,趙遷才有可能是太子。

如果趙遷壓制不住趙嘉,趙遷未必值得投資。

門口四名護衛,見狀眼中卻是閃過擔憂之色,卻也不好插手。

這是兩位王孫間的爭鬥,只要不危及到趙嘉性命,這些護衛也沒有權利插手。

聽着趙遷那些狐朋狗友的起鬨,喻竹越發感覺委屈,眼淚宛若斷線風箏般,嘩啦啦落下。

只是她緊咬嘴唇,此時卻也不敢反駁。

這個時候,奴隸制度尚未完全廢除,在許多勛貴家中,僕人與奴隸無異。

奴隸縱然被主人殺了,也不會有太大事情。

從這方面來講,那些人方才出言嘲諷的內容,倒也並非全是無稽之談。

趙嘉見狀,臉色卻是越來越冷。

他邁步走到鬥雞眼身邊,而後閃電般出手,一個巴掌狠狠甩了過去。

“啪!”

響亮的巴掌聲,讓嘈雜的人群為之一靜。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盯着趙嘉,就連正在流淚的喻竹,也是驚駭的張大了嘴巴。

趙遷敢打喻竹,那是因為喻竹身份乃婢女,縱然被打也只能忍着。

那個鬥雞眼雖不是什麼好人,終究乃勛貴子弟,趙嘉此舉就顯得有些冒失了。

對方真要追究起來,縱然趙嘉是王長孫,恐怕亦會受到責罰。

一時間,喻竹因為擔憂、恐懼,居然止住了眼淚。

那些剛剛跟隨趙遷,還在冷眼旁觀的勛貴子弟,此時也都眉頭大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