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说网

“如今,珠钗交给你,一日之内定要让它完好如初!”孤岫说得很平静,然而其中的流露出的那一抹苦涩不言而喻,紧攥珠钗的手徐徐的松开置于君亦琅的面前,她瞪大着双目等待着可能的回应。

浮云慢吞吞的从头顶飘过,投下大片阴影,待阴影散去细碎的光晕淡淡的熏染着眼前男子的眉眼,那样的绝美,又那般的轩疏不羁,孤岫停在半空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大概是胡闹惯了,君亦琅双手作揖,笑嘻嘻的说道:“本皇子遵命!”

“等一等!”就在君亦琅从她掌心结过珠钗之瞬她一声清喝,眼底忽然涌上分辨不清的神色,收回琢磨不透的复杂目光,她柔指捏起那截的顶端镶嵌着珠花的钗,仔仔细细的睁着珠花审视良久,清澈的眸子里一抹晶亮的光芒稍纵即逝。

心中一凛,孤岫微微用力掰掉了那朵夺目粲然的珠花,口中低低的呢喃着:“珠钗中空,果然如此......”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微小的窄细丝帛,展开一看却是空无一字。

“这其中一定暗藏玄机,你怎么看?”扬眉却惊觉君亦琅垂下了眼睫,那窥探不明的神色似乎暗示着他此刻心底的犹豫不决。

君亦琅什么也沒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或许,沫儿可以揭开谜底,我们回书房!”

沫儿?孤岫愣了愣,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紧随着君亦琅的步伐前往书房。目光落在那些刺人的碎石也沒多想她猛的一踢,石子被弹的老远。

听见响声,君亦琅回眸望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小心!”僵了一下,她漫不经心的加快步子与君亦琅并肩而行,悄悄的瞥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须臾,沫儿來到书房接先是将白绢揉捏了一番,而后又轻轻的放于鼻尖嗅了嗅,淡然一笑已然是胸有成竹。只说要去调制一种特殊的汁液,片刻既可以见到那隐藏的字迹。

立于案边,沉思玄想之际孤岫无端的出了神,忽然觉得以前当真是小瞧沫儿了,一直以为她只是府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却沒料到她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原來这府中也是卧虎藏龙。

君亦琅不知何缘故微微蹙着眉,案上花朵的香气一丝一丝的溢出來,嗅着却也是芬芳扑鼻,嘴角动了动孤岫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气氛冷了下來,思前想后终究是陷入沉默之中。

沫儿跺门而入,手中捧着青花瓷碗小心翼翼的置于案上。碗中盛满幽兰的液体,沫儿随后将白绢放于婉中,很快白绢便被染成一片幽兰,片刻之后从中取出白绢平铺在案上,隐隐的可见些墨色。

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绢,恍惚间,闻得君亦琅对沫儿道了一声退下,字迹一喜一徐的浮现,越來越近明显,直至最后清晰可见。

“孟心忧者聂孤岫,飞云国公主,御赐兵符,藏于钗中。聂远字,沐和十二年。”

瞬间,孤岫目瞪口呆,脚下酸软无力一个踉跄恰好君亦琅一把搀扶住了她。旋即闭上眼,她头脑中迅速的翻阅着过往的幕幕,沐和十二年,那是姜国横扫飞云国定都雅陵的那一年,可是公主不是晓蝶吗?

当日临华殿之上,晓蝶香囊中的缺了一角的玉佩与那碎片恰好吻合,还有那手臂上的梅花烙印,梅花烙印......

像是忽然忆起了什么,她即刻挽起衣袖,左臂上的那不大的疤痕印入眼帘,犹自记得小时候曾问哥哥这道疤痕是如何而來,哥哥说是烫伤了可她却沒有丝毫的记忆,难道她才是飞云国的公主,那晓蝶才是真正的相府小姐么?

君亦琅凝视着那些字迹,许久,轻轻的说:“心儿的确是飞云国公主!”有滚烫的东西流出眼眶,心口的跳动一下下地缓和下來,她眼波流转,隐约流露出无限的猜忌,又静默了一会儿,君亦琅才说,“很早很早,我便已然知晓,当初我之所以谋划你进宫成为太子妃,原因便在于此......”

抹掉眼泪,一反常态,孤岫沒有再哭也沒有闹,而是异常冷静的听着君亦琅的解释。

恍然间,时光翩然轻擦,君亦琅犹记得当初自己的那场完美的布局。无意中知晓了孤岫的特殊身份,于是在他精心的安排下,孤岫进宫与君亦风偶然相遇之后父皇下旨立她为太子妃,姜国灭了飞云国而她是亡国公主,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又岂会无动于衷!

他本打算在恰当的时机将这一切合盘抖出,借她以及飞云国余孽之手除去君亦风;若是她爱上了君亦风也无碍,如果姜国太子妃乃是前朝公主的消息公之于众,君亦风太子之位又如何坐得稳当?若是君亦风爱上了这个女子那更好,如 此一來他手中便有了要挟君亦风的筹码。这个计划很完美,完美到沒有丝毫的漏洞。

可是计划沒有变化來得快,他算准了一切却沒算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女子,从某一瞬间开始,一切都乱了,乱了......

满目黯然的静静听着君亦琅的一字一句,孤岫却也并不伤心,只是心中有着无数的遗憾。遗憾的是自己一人连累了无数人枉死,牵连了聂府上上下下的人。

落寂的瞬间,想到如今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哥哥,心中不禁一阵暖流涓涓流淌。孟雅歌......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原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难怪每每与孟雅歌相处总会无端觉被他的说不出的温柔与疼惜的目光所融化,原來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心儿,当初聂府收养公主之事被公诸于世,此事并非是我暗中操纵!”

君亦琅面若平常,却多了几分焦虑,勉强的对他笑了笑,孤岫不缓不急的无比慎重的说出了三个字:“我信你!”

听闻这三字,君亦琅心中的氤氲的阴霾顿扫,嘴角勾勒起一抹惨淡却又安然的笑容,拦住孤岫肩头的手又紧了几分。

独倚朱红圆柱,暗夜寂静无声,夜风清扫中游廊高悬的琉璃灯微微的來回浮动,惹的光影在墙面上來回跳跃嬉戏。

孤岫的心绪却又如寒冬的乱雪般簌簌坠落,陈年往事,层层迷雾,悉数浮现。如今,两条路她又该何去何从?当做什么也沒听见什么也沒看见,安安稳稳的静待着一个月从指间流逝,她与君亦琅前去亦心居,不问世事,逍遥一生。

只是,能够自欺欺人佯装一切都沒发生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对于孟雅歌來说国仇家恨,那样惨烈的人生,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可以放下那如同沧海的仇恨吗?复仇之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失去亲人的痛苦依旧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无论如何,她不能够再次失去。

肩上一沉,一件雪白的披风已经披到了她的身上,回眸淡看着君亦琅,那样和煦的笑意犹如烟雨过后的春色,清新明丽间又暖意无边。

“一个月之后,是去是留,一切由心儿定夺!”

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时光,她总是徘徊再徘徊,而眼前的这个人总是等待再等待。若是可以在这样迷梦暧昧的光与影彼此的凝视着,她希望是一生一世。

君亦琅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朝清水居方向走去。殿中香炉上溢出阵阵清香,青烟微笼着,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温柔。

“一个月过后,我们便在这雅陵成婚可好?”

抿着唇她嘴角勾起,算是默认。目光循着君亦琅一步步离去的身影,忽然有一抹萧索之感。不管会有怎样的变故抑或是考验,眼前人都不可以从生命中无缘由的消逝。

一个月后她便与君亦琅成亲,成为一辈子的夫妻,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辈子,多么美丽的字眼,她会很幸福,很幸福。

将案上宣纸铺开,细细研磨,手执豪笔写下一封信笺,装入信封用蜡封存完毕,微微叹了口气随手将信放入木匣子。

清早她便差遣婠婠将信笺送往飞龙马场,信中并未提及她的身份等事宜,只是约孟雅歌明日在湖畔小屋一聚。

若是孟雅歌放下了心中的仇恨,那么她便可已安心的离开雅陵无所牵念;若是孟雅歌依旧执拗于家仇国恨,她希望可也劝服一二,至少为了素素他应该会淡忘过去的那段幽暗的时光。

不过,有一件事她却是无比的确信,那就是她不会与孟雅歌相认,既然在他心底他的妹妹已经去了,那么她也沒有必要在扰乱那一池静水。

天色有几分抑郁,一片灰蒙蒙的不见清明之色,似乎暗示着一场大雨即将來临。

远处的向这方走來的分明是五皇子,思前想后她还是迈着细碎的步子,举步迎去:“五皇子,心儿有一事相问,那御赐兵符究竟有何用途?”

君亦彦有几分诧异,本以为由于聂孤淮之死,他们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往的关系。如今孤岫既然肯主动开口与他交谈,心中不觉的安稳了几分:“可调三军。若此兵符一出那么先前的兵符便立即失效!关于聂将军的死,我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漾起浅柔虚幻的笑颜,她蓦然开口,扯开了话題:“四皇子应该正在候着你,五皇子还是先行前去吧!”

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忘记的,或许,唯有时间可以渐渐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