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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破碎的夜空,幽暗阴森异常。眼下皇上盛怒,谁都不敢求情,望着满目颓然惨淡的繁华,那些隐隐揣测的目光里,盛满了敬畏,嘲讽,诧异,而更多的还是恐惧。

越发的如坐针毡,君亦琅终于忍不住起身,顿时满座皆噤如寒蝉,警惕的看着他接下來的一举一动。

蓦然迈着雄健有力的步伐行至君亦晟身侧,双膝跪下信手拾起锃亮的琉璃地红上其中一封信笺,身子猛然一僵,心中隐隐起了惊涛。

须臾,君亦琅转眸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皇上,那唯我独尊的霸气暴漏无疑。“此事诸多疑点,请父皇彻查后再做定夺!”君亦琅的声音并不大,似乎说的小心翼翼。

“晟儿,事已至此你可还有话要说?”漫不经心的拍了拍那雕龙刻凤的椅靠,君御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如同宣纸,却又流露出各种混沌复杂的情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这是早已精心布下的局,如今无论说什么抑或是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一切命运即将定格。

望一眼此刻身侧唯一肯站出來为他求情的君亦琅,君亦晟忽然觉的有几分讽刺,这么多年來的明争暗斗,一朝付之东水,千算万算却是沒料到最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君亦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名状的伤感,眼神锐利而冰冷侧首清扫了远处的一众人等,万般无奈终是化为绵长悠远的叹息,随着双手伏地之瞬凛然的声音淡淡化开:“儿臣......无话可说,甘愿领罪......”

隔着遥远的距离,可方才君亦晟那回眸中一闪即逝的怨恨孤岫却是恰好扑捉到了,难道四皇子对傅芷妍小产之事依旧是耿耿于怀,还是说所谓的通敌叛国,颠覆社稷是遭人诬陷。

手心已渗出一层细汗,思绪一场混乱,抬眸之瞬不偏不倚的与君亦风四目相对,那双深邃幽暗的瞳子里正一丝一徐的浮现出志在必得的胜利之色。

摇摇头,略低下眉眼,不想再看君亦风的眼睛,心中甚是疑惑,莫非这又是他精心布下的局。如青瓷碎地般的泠泠声音自远处传來,心蓦然柔软了几分,这样熟悉的声音似乎曾今在哪里听到过。

那清晰的脸庞在灯火迷离下犹衬得风华无边,薄唇微抿,孤岫的心似乎悬在喉咙间,一种不好的预感越來越强烈,微云居,八皇子......八皇子根本沒有腿疾,如今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眼前,那么微云居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局罢了。

如今她的身份一戳即破,心绪瞬间百转千回,略一思量又觉得事情沒有这样简单。八皇子今夜回宫绝非是为了揭穿她的身份,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

“启禀父皇,赫连王子遇刺与大哥的死因儿臣已经调查清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最终隐遁在寒凉的空气中,孤岫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屏住呼吸她凌厉的目光从君亦风那淡如清风的眉眼间拂过,这一刻,突然恍然大悟,今夜该是筹谋多时,欲一举置三皇子与君亦琅于绝境之地。

已然是无人可以匹敌的太子,君亦琅已经置身事外,为什么非要置于绝境才肯罢休?生在帝王家难道兄弟之情竟是如此浅薄吗?

今夜若是能够安然脱身,就一起回亦心居,不问世事。全身而退,谈何容易!生也好,死也罢,今夜她与君亦琅是再也不会分开的......

一个时辰后,北城墙,烟花肆意绽放,璀璨夺目,靠在君亦琅的心头,她的心仍然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雁歌台的一幕幕,回想起來依旧是胆颤心惊,赫连王子遇刺原來幕后主使竟是三皇子,当初赫连抵达帝都后在水香别院与君亦风那晚的秘约很快便传到君亦晟耳边,君亦风的最终目的在于与赫连达成盟约共成大计,而君亦晟的目的却是利用赫连之死挑拨两国间的关系,最终夺去君亦风的太子之位。

可惜的是当初的赫连王子根本就是其狐假虎威的胞弟赫云,姜国传出赫连王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以讹传讹诸国皆认为死的是赫连王子。赫云乃是贪生怕死难成气候的酒色之徒,南国皇帝向來不肯正眼瞧一下这个儿子,当时南国虽表面态度强硬,实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国最终便是遣散了烟雨楼,提及这烟雨楼不免又想到了灵儿,那个生出俗世泥沼之中却如高洁如莲花的孤傲女子,一舞倾国倾城倾人心,她说那个少年她眷念他掌心的温度,那个少年哥哥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灵儿也摇身一变成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晗妃娘娘,再也回不去了。

赫连的死因落下帷幕,于是乎便开始说起大皇子的死因,原來大约一个月前君亦璟死亡的消息便传回了雅陵,苏妃娘娘听闻后悲痛万分,可这天底下最了解孩子的莫过于母亲,苏妃知晓大皇子素爱逍遥自在,浪迹天涯,于是大皇子依旧安然的在那荻花激扬的深处永远的沉睡。

君亦舟在那残存的酒壶中发现了剧毒,经过仵作检验与大皇子所中的毒相吻合,当日的荻花亭下,除了君亦风和她,以及那几个侍卫,两个侍女,还有隐在暗处的君亦琅外再无其他人。

无论如何君亦风不会出面,若是他出面作证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更何况当日他是暗中來到浠水。

就在心存侥幸之际,雁歌台上出现了一曼妙的女子,这个女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便是当日荻花亭下奉酒的侍女,女子一口咬定当日是君亦琅命她事先在酒中下的毒,君亦璟喝了盏中之酒而后便中毒身亡,随后又有证人证明当日君亦琅不在雅陵而是于前几日便抵达了浠水。

事已至此本以为深陷绝境,关键时刻却沒想到君亦晟却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且将自己的动机及其阴谋诡异说的头头有理,那女子也不知为何忽然间将矛头调转直止君亦晟,

气急败坏君亦舟欲将她的身份当场戳破,千钧一发之际君亦风及时的截断了君亦舟已经到嘴边的话,言辞间似乎不容置疑,一切只好作罢!

君亦晟最终依旧是幽禁终身,众所周知大皇子乃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无论如何君亦琅难以脱嫌,皇上已然心存芥蒂,下令禁足一个月也算是小惩大戒。

最终,这场夜晚不欢而散,众人皆忧心忡忡。

眼前的烟花熏染下的夜空淌出明明灭灭的凄美,虚虚实实的悲凉,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亦心居,只有等一个月后我们才能去了!”拢了拢孤岫的肩头,君亦琅复杂的眸中印着那绚烂的光与影,有几分疏离。

轻抬手,触到君亦琅冰凉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薄唇微启:“勾结诸国叛逆?信笺中究竟写着些什么竟可以让皇上不顾念父子之情下令将三皇子终身幽禁。”

“那是与诸国私通传递机密的信函!”微微垂下眼帘,顿了顿复又继续说道,“三哥这个人虽是孤傲,行事手段有些狠毒,但也绝非会将朝中机密传递给诸国用來颠覆江山社稷。他向來不赞成与其它诸国联姻,结盟,相反他认为姜国并需适时出击,横扫诸国,实现一统,这一点倒是与五弟不谋而合。”

话已至此,不用点明孤岫心中便已然清楚,放眼这姜国除了他君亦风谁又会有如此之深的城府,或许只有当他睥睨天下的那一刻,他才会放下心中的戒备。这江山对他來说究竟是意味着什么,可以让他不管不顾,繁华一生终抵不过落寂一世,最后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一个月我便不能踏出府门一步,明日三哥便要离开,心儿替我去送送他可好?”

声音低沉温柔却又有遮蔓不明的悲哀,世态炎凉也好,人情冷暖也罢,帝王家不过如此。轻轻地‘嗯’了声,一个月后月河湖畔的亦心居,从此不问世事。这江山谁主沉浮,成王败寇都化为一阵风烟入天边......

清晨的雾霭笼着花草树木,柔风轻拂略有凉意。三皇子府邸已是冷冷清清的不见人烟,略一思量,想必下人们都已被遣散。眼前的雕廊画阁,假山曲水,游廊水榭,如今却是颓然沒落之态。

走走停停耳畔隐隐传來傅芷妍的哭诉只音,循着声音穿过游廊,行至尽头准过方向便看见了院中的傅芷妍与君亦晟,此刻傅芷妍靠在君亦晟哽咽的哭诉:“你是我的丈夫,若是你都不爱我,不要我,那我该怎么活下去!”

语气中似有怨,似有情,君亦晟微微推开傅芷妍使之能够与他对面相视,抬起手小心翼翼的为傅芷妍拭去眼角的泪水,口中茫然的低念着:“我怎么会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

原來,再强势再唯我独尊的男子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也会像孩子般手足无措。或许,此刻的他们即使失去往日尊贵的地位与荣华富贵,但是今后的风风雨雨他们也会执手相伴,这便已经足够了。

浮浮沉沉的世间,有一人相伴,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