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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憲君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姑姑孟昭琴家,孟昭琴正跟兒媳苗氏在家做針線,見是孟憲君感到很意外,以為孟家出了什麼事。

“憲君啊,怎麼突然來了?”

“姑姑,好久沒來看望,憲君自感慚愧,這不,今天路過蘭芳齋,看到有姑姑最喜歡的玫瑰棗花餅,買了送來,您快嘗嘗!”

“哎呀,憲君有心了!”

孟昭琴感動的眼圈都紅了,趕緊讓孟憲君坐下,姑侄倆拉拉家常。

苗氏倒是個識趣的,見過禮便推辭身體不適,回了廂房。

“姑姑,父親常常惦記您呢,您喜歡蘭芳齋的點心,也是他告訴我的。”

“是啊,大哥自己身體不好,還惦記着我,我這做妹妹的,也好久沒去看望他,我這心裡......”

“姑姑別這麼說,現在兵荒馬亂,大家日子都不好過,父親他自從大病一場,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大傷元氣,現在也難得出幾次門。”

孟憲君慢慢說道:“幸好有我母親細心照料,也省了我許多心,家裡事情多,人也雜,姑姑不過去也好,省些是非。”

“哦,那是,也是托婉雲的福,把大哥的病治好了,不過她現在做的事情,實在是......”

孟昭琴感嘆着:“這兒女就是前世債,還不清!”

孟憲君不禁笑了,“姑姑現在就要當奶奶了,聽說海川表弟很是孝順,又能幹,我看弟媳也是個溫順的性子,姑姑就等着享清福吧!”

“是啊,海川和你姑父爺倆一心,你弟媳也對我百般謙順,我心裡倒是滿意的很,就是你表妹......唉!不提也罷!”

孟昭琴提起女兒就是滿臉愁容。

“表妹夫現在還......”孟憲君打量着孟昭琴說道:“不行讓他們斷了算了,不然,表妹也是遭罪!”

“我和你姑父也是這麼商量的,誰知你表妹是個不爭氣的,本來這康家理虧在前,是要同意的。誰知你表妹自己拉扯上了一個相好的,這下讓康家逮到理,現在死活不肯斷!”

“什麼?!表妹她......她從小就知禮怕事,怎麼會......”

“誰說不是呢!她回來說是在路上意外幫了那個人,沒想到那人卻糾纏不清,三天兩頭找上門來,這一來二去的就......”

“那人是什麼人啊?家也是聖城本地的?在哪裡做事?”

孟憲君關切的問道。

“我也......”

孟昭琴話沒說完,門咣當被撞開了,秦海燕一頭闖了進來!

“娘!”秦海燕進門就哭開了,“怎麼辦啊?我死了算了!嗚嗚嗚......”

“你這孩子!你表哥來了!”孟昭琴覺得丟了顏面,看女兒這般,又說不得重話,彆扭的不得了。

秦海燕這才看到孟憲君,連忙收了哭聲,面紅耳赤的給表哥見了禮。

氣氛一下尷尬,孟憲君站起來準備要走。

孟昭琴猶豫了一下,下了決心,伸手拽了秦海燕一把。

“這裡沒有外人,你把事情和表哥說說清楚,憲君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看能不能幫幫你表妹,算姑姑求你了!”

說罷,老淚縱橫。

秦海燕見母親流淚,也忍不住大放悲聲。

孟憲君見這情形,倒一時不能離開了,連忙將兩人好生相勸。

“海燕啊,我雖然不一定能幫得了你,但多一個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你先莫哭,把情況跟我說說。”

秦海燕這才將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三個月前,張若熙半夜出門跟蹤可疑人士,被人從背後用磚拍暈,天亮才被人發現。

有人認出他是偵緝隊的走狗,於是大家都裝着沒看到,沒人管他。

偏秦海燕路過,看他頭破血流,一時慈悲把他扶起,送去醫館包紮,救了他一命。

秦海燕當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張若熙只說是夜裡出門被人謀財,她也就信了。

沒想到張若熙自此就看中了秦海燕,打聽到她在夫家飽受欺凌,便幾次找來要她離婚,自己要娶她。

秦海燕膽小怕事慣了,出手救人本是出於行善積德,並未鍾情於他,所以一直躲着張若熙的糾纏。

偏偏張若熙性格偏執乖張,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覺得秦海燕溫柔賢良,小白兔一般的存在,發誓一定要得到她。

就在剛才,張若熙又找上門來,表白不成,便把自己在偵緝隊的身份亮了出來,還威脅秦海燕,如果不從就動用日本人,殺了康家全家,還要把她父母兄嫂也抓走。

秦海燕這才意識到,自己救了一個豺狼,但自己人單力薄,萬一連累了父兄,這可怎麼得了?

她急急擺脫了張若熙,想着趕緊通知娘家的人,想個法子逃命要緊,自己不行就和張若熙同歸於盡得了!

孟憲君聽罷,心裡感慨萬分,這表妹命可真苦!前有虎豹,後有豺狼,這可怎麼好!

“海燕表妹,這事兒你別慌,咱們從長計議,你不要太軟弱了,要鎮定些,我這幾天回去想個周全的法子,你先穩住兩邊。”

秦海燕點點頭,眼裡卻閃過不自信的神情。

回到康家,康寧遠的母親李氏,正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看到秦海燕回來,冷冷的一笑。

“回娘家搬救兵去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婆婆,我只是回娘家看看,哪裡是搬救兵?”秦海燕想起表哥的話,腰上硬氣了幾分。

“喲呵,真是長本事了,還和婆婆頂起嘴來了!”

李氏三角眼一橫,嘴一努,“秀禾,把少爺叫起來,我這條老命要沒了!”

秦海燕心想不好,趕緊想往門外跑,才到院子,就被追來的康寧遠一腳踹倒。

秦海燕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頭撞在院門上,頓時鮮血直流。

她後悔沒聽娘的話,應該在娘家多住幾天,等表哥想出主意,再做打算。

可是她又怕康寧遠這個惡棍,罵上門去,惹得爹娘生氣,何況嫂子現在有了身孕,也是害怕驚擾。

此刻她滿臉是血,被康寧遠踢得滿地打滾,心裡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只想一死了之。

李氏也走出堂屋看熱鬧,眼看就要出人命了,趕緊攔住兒子。

“行了,寧遠,別讓她死了,那就訛不到錢了!”

康寧遠就像上了弦的瘋狗,每次一打秦海燕,就停不下來,但一聽到錢字,立馬收回狗腿,喘了一會兒,扶着李氏回了房間。

這邊秦海燕早已昏死過去,被康家兩個婆子抬回房內,扔在床上。

李氏怕她死了,還找了郎中看過,頭上敷了葯,確定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娘倆便不再管她,去堂屋吃酒去了。

等秦海燕悠悠醒來,發現身邊沒有一個人,只聽得康寧遠母子在隔間一邊吃酒,一邊說話,時不時還笑兩聲。

秦海燕心中一片寒涼,想自己整日吃齋念佛,從不害人,竟落得如此下場。

轉念又想,自己活在世上,也只能給父母添亂,不如早早了斷殘生。

想到此處,她掙扎着起來,摸索着,抓到平時做針線的剪刀,就想揮刀自殘。

此時就聽李氏粗聲大嗓的說道:“寧遠,你就聽娘的,保證叫他秦家家破人亡,到時候,秦家的家產還不都是你的!”

秦海燕聽到此處,睜大了眼睛,慢慢坐在床上,心裡的灰燼一點點冒起了煙,煙越來越濃,夾雜着火苗,直到變成了熊熊烈火。

秦海燕在黑暗中無聲的笑了起來,她放下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