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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柃闷闷的:“这会子,又去哪里再得这样一个意外之喜呢?”

许妈妈望着窗外,目光不知落在了何方,半响叹道:“不可贪心,这一次已是神佛庇佑,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她们并不知道,纪芜身怀异宝。

纪芜也并非不信任她们。

前世她意外身亡之后,魂魄刚来这个时空,正是“纪芜”落地之时。她寄身在原主体内,因为魂魄一直无法归位,所以之前几年,“纪芜”才成了众人眼中天聋地哑的痴儿。

无论是之前在燕京伯府,还是在安阳县这四年,许妈妈和紫柃怎样对待“纪芜”,她都看在眼里。

然而空间一事实在匪夷所思,纪芜觉得自己和她们之间又隔了不知多少光年的认知差距,所以她打定了主意,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不能暴露空间,怎样才能合情合理地赚取银子?没有银子,何谈改善生活?

即便不回燕京,像现在这样依傍本家过日子,如此寄人篱下,实在非她所愿。

不说别的,本家上下可都不是善茬......这与她理想中衣食无忧、悠闲自在的日子,实在是相距太远!

闭着眼假寐的纪芜飞快地动起了脑子。

类似“地黄”这样意外之喜的办法,短时间内不可再用!

一则太过频繁容易让人生疑。二则,那药草既要能卖个好价钱,在院子里出现又不能太突兀,还得找一个合乎常理的生长环境,以她半吊子的中医水平,这一次都是冥思苦想了好些天,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这不算,还得想着法子,一株株移植好,又要引着紫柃去发现了......只有紫柃认得一些普通的药材。

屋中,三人各有所思。

纪芜动了动身子,正要“醒来”,外面传来绿葆有意拔高了的声音:“小婵姐姐,这多早晚的,你怎么来了......”

一个骄矜的女声似乎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纪芜揉揉眼睛,顺势坐直了身子。

紫柃站起来欲走出去,绿葆噼噼啪啪地跑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张枫叶红花笺:“......想是后头有鬼赶着她!话都没说囫囵,撂下这个就跑了!”两颊气鼓鼓地。

绿葆今年八岁,原来的名字叫大妞,刚来这里时许妈妈从人牙子手中买了她来,算是给纪芜买的玩伴儿,随紫柃取了个名字叫绿葆,生得一团福相,人小鬼大最是伶俐,因为与纪芜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到现在,这院子里除了许妈妈和紫柃,就只剩下了她。

那小婵最是个跟红顶白的丫头,轻易不会到这一向来,今天这一趟......

许妈妈接过帖子,一看,那府里的四姑娘后日举行及笄礼。

她不免犯难:“芸姑娘的及笄礼,必定广邀宾客,姑娘见客的大衣裳......”

燕京承恩伯府的老伯爷是嫡长子,安阳纪府的二老太爷是嫡次子,嫡亲的兄弟两人,当年一个袭了爵留在燕京,一个靠着恩荫做了几年不大不小的官,就致仕回老家,当了纪氏一族的代理族长。

因为分家年久,各自繁衍了众多子嗣,后辈们并不在一块排行,两府下人们称呼另一府的主子都前缀名字呼之。

紫柃暂时没想到这一层来,只在一旁咬牙:“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纪芜年纪再小,也是纪芸的平辈。论理,便是纪芸不亲自来请,也应该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来下帖子。

那叫小婵的只是一个不入等的粗使丫头,偏还这样的狗仗人势!

怪不得绿葆气成了包子脸。

许妈妈摆摆手。

紫柃会意,到底顾及纪芜,止住了话头,见天色已晚,带着绿葆退了出去准备晚饭。

屋中,许妈妈若有所思:“此时下帖子请姑娘去这样的场合......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纪芸的爹纪琨是二老太爷的嫡长子,前年刚放了外任,做的是一省按察副使,正四品的官儿,这样的官职在京里不够看,在地方倒也是一方大员。

他的正室嫡妻就是纪宋氏,亦是仕宦之家出身,这几年在老家侍奉翁姑,一并打理家务族务,对小女儿纪芸一向爱若珍宝。

可以说,在安阳地界的闺秀圈中,纪芸是风头一时无两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是娇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

许妈妈目光一拧,想起了四年前。

那时她们主仆一行甫达安阳,一身风尘仆仆。老夫人的密信直送去了上房二老太太的内室中,对外都说,“芜姑娘生得弱,受不住燕京的风沙,这才回老家调养。”

满府下人不知内情,对这个理由信以为真,在纪芜这个伯府嫡出姑娘跟前很是殷勤小意了几天。

直到伯府一众管事婆子打道回了燕京,纪宋氏又安排她们在这个院子里住下,整个纪府,主子们住的大大小小的院落里,这里算是最偏僻破败的地方......而二老太太默许了......

这才消停下来。

就这几天的工夫,不知是哪个有心人挑起的,纪芜便成了如今安阳纪氏一族中“身份最尊贵的姑娘”。

这话一传出来,纪芸当时十一岁,不知从哪里听了一耳朵,竟对着刚满周岁的幼儿撒起了气——借口要抱妹妹,将纪芜一双手臂掐得又红又肿!

彼时的纪芜尚不知疼痛,还是晚上许妈妈和紫柃给她洗澡才发现了。两人抱着纪芜大哭一场,从那以后,再也不让任何人沾手。

后来过了数月,有一天纪芸在后花园里荡秋千,那秋千绳“意外”断裂,摔掉了她两颗门牙,躲在屋子里几个月不敢见人。

紫柃气方平了。

那以后,纪芸倒并没有来刁难她们,在她眼中,纪芜这样一个先天不足、被亲族遗弃了的族妹,再不值得她纡尊降贵多看一眼。

二十多天前,纪芜病愈后灵智大开,曾被带着去正院见了二老太太,许妈妈央求本家遣人往燕京送信,纪宋氏也应允了。

那会儿,大概是这四年来,本家众人对她们脸色最好的时候了。直到燕京迟迟没有回信到......上上下下不但固态复荫,反而有了变本加厉之势。

这种情况下,纪芸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性子,她的及笄礼怎么会想起来邀请一位被遗忘了的族妹参加?

那么这次下帖子给姑娘,是她还记着前事,明知姑娘衣饰浅薄,立意让姑娘在众人面前丢一次丑?还是......莫非京里有了回信到了!

这个念头一起,许妈妈便如同百爪挠心一样,再也坐不住。

纪芜在一旁乖乖坐着,眉毛拧成了八字,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孩子偏做出大人的样子来,许妈妈一阵好笑:“姑娘在想什么呢?后日我们穿了新衣裳去赴宴好不好?”

纪芜抬起头,鼓着脸,很认真地看向她:“嬷嬷,我不去,她们一家子都坏......琨大伯母借了我们的东西总不还,我不去!”

在纪芜面前,纪宋氏克扣份例的行为,许妈妈和紫柃都隐晦地说成是“借”的。

许妈妈一怔,笑容一下凝固了。

谁说不是,若果真燕京有了好消息到,纪宋氏早该打发人来送这个月的份例了!便是那小婵,也绝不会是那样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是她太心急,着相了。

许妈妈的神情马上有些淡淡的,伸手抚了抚纪芜拧着的眉头,目光透过纱窗落在了院子里:“再看看吧,总归要等到晚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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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消了一会儿食,就到了酉时。

各院掌起了灯,许妈妈侧耳一听,仿佛能听见前门老张头的大嗓门,夹杂着上夜的婆子们交接的说话声。

她们住的这院子独门独户,有一个小巧的角门与纪府内院相通。

再过一会儿,各处就要落匙了。

许妈妈到底耐不住,拢了几百个钱在袖中,又去了院子里,从槐树下挖出一坛子果酿,交代了紫柃几句,抱着果酿急匆匆出了月洞门。

紫柃和绿葆服侍纪芜梳洗睡下,两人坐在相连的格子间里做针线活计——纪芜胆子大,睡觉不用人陪,她们做针线要点灯,反而搅得她睡不安稳。

格子间与纪芜的睡房隔着一层纱幔,紫柃一扭头,就能看见帐子里小姑娘朦胧的身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纪芜睁开眼睛,拿起枕头放在被子下隆出一个突起,和她的小身板一般大小,往格子间里瞄了几眼,又过了片刻,这才心念一动,旋身进了空间。

眼前景物一变,纪芜从暖和的被窝里落到了温润的鹅卵石地上。

蔚蓝的天空,没有日月,不知光线从哪里来的,入目正中是一块红黑二色土地,约莫两分大小。

土地四周,环绕着铺满了鹅卵石的小径。

左边的石子地上放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右边是一口半分地大小的水塘。

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个水池,不知用何种奇石堆砌出来,小水池上方的白色光幕上,有一口拇指粗细的泉眼,正汩汩冒出清灵得如烟似雾的泉水。

两个水池的池水皆清可见底,池底沙砾如珠如玉,又点缀着颜色、形状不一的各种奇石。

大水池里空无一物,小水池中,却生长着一株婴儿手掌大小、鹅黄色泽、由五片花瓣组成的小黄花。

小黄花晶莹灵动,隐隐似有宝光流转,纪芜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蹲在小水池旁,伸手触了触它细长的茎,顿时一种欢快愉悦的心情直达她脑海。

纪芜忙运起意念,往黑土地上一番查看,随即了然地咧嘴一笑:“瞧把你高兴的,原来今天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