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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娜和安靜來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沒有坐過s火車。由於不是周六周日,火車上的人稀稀拉拉沒有幾個。我和關娜以及艾靜走進最後一節車廂,整節車廂就我們三個人。艾靜興奮得在車廂里跑來跑去,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這兒坐幾分鐘,又跑到那兒坐幾分鐘。

坐火車對於關娜和艾靜來說,幾乎全都是痛苦的回憶。無論是來北京還是離開北京,她們都是擠着來擠着去。關娜和艾靜都是過日子的人,不捨得買卧鋪票,只能在硬座車廂里擠。

今天不同,不單單是鬆快,坐的還是動車——和諧號。關娜和艾靜都是第一次坐動車,艾靜覺得新鮮,這兒看看,那兒瞅瞅。動車的車窗比普通火車的車窗幾乎大兩倍,外面的景物盡收眼底。

這是一趟開往春天的列車,過了南口,列車緩緩地進山。軍都山屬燕山山脈,位於太行山與燕山的交接部。山上植被茂密,綠草蔥蔥。

艾靜驚訝地叫着:“關娜,快看,長城,長城。”

關娜顯得比較冷淡,像個經常往返北京與延慶的乘客那樣對窗外的一切熟視無睹。一個月前關娜還和艾靜一樣天真爛漫,學着劉姥姥的樣子走在國貿三期酒店的客房裡出洋相。現在已經變得沉默寡鬱鬱寡歡了。一連串的打擊使一個原本陽光的女孩變得晦暗了。這裡面有我的責任,我要補償她,讓她重新快樂起來。可是,我離開了王麗娟,拿什麼補償?拿什麼讓她快樂?

列車在青龍橋停下了,艾靜掏出手機連拍了十幾張照片。古色古香的青龍橋火車站也是軍都山的一景。列車緩緩啟動。艾靜納悶:“夏哥,怎麼又往回開了?”

“當年詹天佑修建京張鐵路,最犯愁的就是從南口鎮到岔道城這一段山路。如果直插居庸關就會拆毀很多民房。為了不影響居庸關附近的居民生活,詹天佑決定火車繞過居庸關二十多米,在山澗與溝壑間修建橋樑穿山而過。繞山必須要鑿山洞,也就是隧道。那個時候沒有現代化工具,只能人鑿肩扛,不像現在一架盾構機,一天能幹幾百人一年的活。那個時候一截隧道就要延遲很長的工期。後來詹天佑想了個辦法,在山的高處鑿洞。……“

艾靜打斷我的話:“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在高處鑿洞?”

我用雙手做了一個三角形的形狀,問艾靜:“是在高處鑿洞距離短呢?還是在低處鑿洞距離短?”

“懊?我明白了。那為什麼要往回開?“

“不是往回開,是火車在爬山。早先用燃煤火車的時候,前面一個車頭拉不動,後面還得有一個車頭幫着推。現在是動車了,我也沒觀察過是一個車頭還是兩個車頭。”

“我去看看。”艾靜扒在車窗上看了半天,“看不見。夏哥,古代人還真有聰明的。”

“詹天佑不應該算是古代人,應該是近代人。因為他被譽為‘中國近代工程鐵路之父。’”我給艾靜普及歷史知識。

艾靜又開始拍馬屁了:“夏哥,您懂得真多。”

我也喜歡別人恭維,心裡美滋滋的。快到八達嶺火車站的時候,我臨時決定就在八達嶺下車,隨便逛逛,然後打車去舅舅家。

關娜和艾靜來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沒有來過長城。長城外面的一些景物就把艾靜迷得夠嗆。長城主題公園,戚繼光雕塑,詹天佑紀念館,長城博物館,我大概領她們倆轉了轉。之後,我在路邊一直尋找出粗車,一輛黑車從我面前經過,司機伸出腦袋問我們坐車嗎?我問司機去舅舅的那個村子多少錢?司機獅子大開口:“八十。”

黑車停下,我認出了司機,司機也認出了我。我們倆原來是學同學。我們不是一個村子的,但同是一個鎮上的。同學名叫蔣耀庭,外號:胖。

“夏焱,你可是好幾年不見了。”胖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聽說你娶了個富婆。怎麼也沒告訴哥們一聲?”

“我還以為你一直在南方打工呢,什麼時候回來的?”

“去年冬天,我去延慶找過你,他們說你把上司給打了,讓單位開除了。”

“你回來後一直開黑車?”我問胖。

胖無奈地說:“不開黑車還能幹啥?房子,地,都讓人家佔了。”

我知道胖所指的“人家”是一家旅遊公司。那家公司把長城附近修建得跟花園似的,停車場老氣派了,停車場上還有幾十輛就像火車似的旅遊觀光車。

可中國人的旅遊習慣誰也改變不了,黃金周長城腳下人山人海,旅遊公司應接不暇。黃金周過後便開始門庭冷落,遊客仨仨倆倆。旅遊公司最犯愁的就是黃金周之前緊鑼密鼓地招人,黃金周之後硬着頭皮裁人。公司的員工就像是走馬燈一樣,換了一茬又一茬。沒法子,誰能改變國人的旅遊習慣?儘管政府制定了帶薪年休假,又有幾個人願意休年休假出來旅遊?人們到底是喜歡扎堆兒還是討厭扎堆兒,連心理學家也一頭霧水。討厭吧,每年黃金周都扎堆。喜歡吧,扎完堆回家就後悔。今年春節,一些北方人開車去海南三亞自駕游,路上堵車,一堵就是好幾天。一些人還沒有到三亞,甚至連海口是啥模樣都沒見着,假期就到了,只能往回返,整個黃金周就過了過堵車的癮。

“胖,你們這些開黑車的,隨便宰人,會影響人家旅遊公司的聲譽的。他們不管你們嗎?”

“管?怎麼管?我們家的房子和地都讓他們佔著,每年就給那倆錢,還好意思管?也就是黃金周那幾天管管,平時都沒幾個人,管什麼管?”

“經常有上當受騙的遊客嗎?”

“有。上次哥們拉了一個外地的夫婦,跟旅行團來的,在長城上走丟了。晚上着急回北京旅行團預訂的旅店。你猜我跟他們要了多少錢?”

“二百五?”我說的這個價位基本上比正規出租車打表也就是高出三、五十塊錢吧。

坐在後排座上的艾靜咯咯咯地笑。我說一句正經話她也笑。

“二百五?我跟他們要了一千。”胖很自豪地對我說。

我端詳着胖,這子,這些年在南方逛了幾圈,身上的肉少了很多,心卻染黑了不少。我說:“你就不怕人家投訴你?”

“他們要是懂得投訴,還花一千元錢打車?那兩口子一看就是一對呆貨。哎?夏焱,你回村幹什麼去?”

“參加我舅舅的婚禮。”

“後面那二位不會是富婆吧?”

“我早跟富婆離了。後面那二位都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胖吃驚地看着我:“不會吧?你才結婚幾天?”

“我們是閃婚,也是閃離。“

我的肩膀頭被關娜擰了兩把。關娜對胖說:“你別聽他胡說,他沒離婚,我們倆是他的同事。”

胖的臉上明顯地有興奮轉為失落。我離婚的消息如要屬實,對我們這些、中、大的同學而比過年都高興。就像炒股一樣,別人賠了比自己掙了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