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说网

关娜和安静来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没有坐过s火车。由于不是周六周日,火车上的人稀稀拉拉没有几个。我和关娜以及艾静走进最后一节车厢,整节车厢就我们三个人。艾静兴奋得在车厢里跑来跑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儿坐几分钟,又跑到那儿坐几分钟。

坐火车对于关娜和艾静来说,几乎全都是痛苦的回忆。无论是来北京还是离开北京,她们都是挤着来挤着去。关娜和艾静都是过日子的人,不舍得买卧铺票,只能在硬座车厢里挤。

今天不同,不单单是松快,坐的还是动车——和谐号。关娜和艾静都是第一次坐动车,艾静觉得新鲜,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动车的车窗比普通火车的车窗几乎大两倍,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

这是一趟开往春天的列车,过了南口,列车缓缓地进山。军都山属燕山山脉,位于太行山与燕山的交接部。山上植被茂密,绿草葱葱。

艾静惊讶地叫着:“关娜,快看,长城,长城。”

关娜显得比较冷淡,像个经常往返北京与延庆的乘客那样对窗外的一切熟视无睹。一个月前关娜还和艾静一样天真烂漫,学着刘姥姥的样子走在国贸三期酒店的客房里出洋相。现在已经变得沉默寡郁郁寡欢了。一连串的打击使一个原本阳光的女孩变得晦暗了。这里面有我的责任,我要补偿她,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可是,我离开了王丽娟,拿什么补偿?拿什么让她快乐?

列车在青龙桥停下了,艾静掏出手机连拍了十几张照片。古色古香的青龙桥火车站也是军都山的一景。列车缓缓启动。艾静纳闷:“夏哥,怎么又往回开了?”

“当年詹天佑修建京张铁路,最犯愁的就是从南口镇到岔道城这一段山路。如果直插居庸关就会拆毁很多民房。为了不影响居庸关附近的居民生活,詹天佑决定火车绕过居庸关二十多米,在山涧与沟壑间修建桥梁穿山而过。绕山必须要凿山洞,也就是隧道。那个时候没有现代化工具,只能人凿肩扛,不像现在一架盾构机,一天能干几百人一年的活。那个时候一截隧道就要延迟很长的工期。后来詹天佑想了个办法,在山的高处凿洞。……“

艾静打断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高处凿洞?”

我用双手做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问艾静:“是在高处凿洞距离短呢?还是在低处凿洞距离短?”

“懊?我明白了。那为什么要往回开?“

“不是往回开,是火车在爬山。早先用燃煤火车的时候,前面一个车头拉不动,后面还得有一个车头帮着推。现在是动车了,我也没观察过是一个车头还是两个车头。”

“我去看看。”艾静扒在车窗上看了半天,“看不见。夏哥,古代人还真有聪明的。”

“詹天佑不应该算是古代人,应该是近代人。因为他被誉为‘中国近代工程铁路之父。’”我给艾静普及历史知识。

艾静又开始拍马屁了:“夏哥,您懂得真多。”

我也喜欢别人恭维,心里美滋滋的。快到八达岭火车站的时候,我临时决定就在八达岭下车,随便逛逛,然后打车去舅舅家。

关娜和艾静来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没有来过长城。长城外面的一些景物就把艾静迷得够呛。长城主题公园,戚继光雕塑,詹天佑纪念馆,长城博物馆,我大概领她们俩转了转。之后,我在路边一直寻找出粗车,一辆黑车从我面前经过,司机伸出脑袋问我们坐车吗?我问司机去舅舅的那个村子多少钱?司机狮子大开口:“八十。”

黑车停下,我认出了司机,司机也认出了我。我们俩原来是学同学。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但同是一个镇上的。同学名叫蒋耀庭,外号:胖。

“夏焱,你可是好几年不见了。”胖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听说你娶了个富婆。怎么也没告诉哥们一声?”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南方打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冬天,我去延庆找过你,他们说你把上司给打了,让单位开除了。”

“你回来后一直开黑车?”我问胖。

胖无奈地说:“不开黑车还能干啥?房子,地,都让人家占了。”

我知道胖所指的“人家”是一家旅游公司。那家公司把长城附近修建得跟花园似的,停车场老气派了,停车场上还有几十辆就像火车似的旅游观光车。

可中国人的旅游习惯谁也改变不了,黄金周长城脚下人山人海,旅游公司应接不暇。黄金周过后便开始门庭冷落,游客仨仨俩俩。旅游公司最犯愁的就是黄金周之前紧锣密鼓地招人,黄金周之后硬着头皮裁人。公司的员工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法子,谁能改变国人的旅游习惯?尽管政府制定了带薪年休假,又有几个人愿意休年休假出来旅游?人们到底是喜欢扎堆儿还是讨厌扎堆儿,连心理学家也一头雾水。讨厌吧,每年黄金周都扎堆。喜欢吧,扎完堆回家就后悔。今年春节,一些北方人开车去海南三亚自驾游,路上堵车,一堵就是好几天。一些人还没有到三亚,甚至连海口是啥模样都没见着,假期就到了,只能往回返,整个黄金周就过了过堵车的瘾。

“胖,你们这些开黑车的,随便宰人,会影响人家旅游公司的声誉的。他们不管你们吗?”

“管?怎么管?我们家的房子和地都让他们占着,每年就给那倆钱,还好意思管?也就是黄金周那几天管管,平时都没几个人,管什么管?”

“经常有上当受骗的游客吗?”

“有。上次哥们拉了一个外地的夫妇,跟旅行团来的,在长城上走丢了。晚上着急回北京旅行团预订的旅店。你猜我跟他们要了多少钱?”

“二百五?”我说的这个价位基本上比正规出租车打表也就是高出三、五十块钱吧。

坐在后排座上的艾静咯咯咯地笑。我说一句正经话她也笑。

“二百五?我跟他们要了一千。”胖很自豪地对我说。

我端详着胖,这子,这些年在南方逛了几圈,身上的肉少了很多,心却染黑了不少。我说:“你就不怕人家投诉你?”

“他们要是懂得投诉,还花一千元钱打车?那两口子一看就是一对呆货。哎?夏焱,你回村干什么去?”

“参加我舅舅的婚礼。”

“后面那二位不会是富婆吧?”

“我早跟富婆离了。后面那二位都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胖吃惊地看着我:“不会吧?你才结婚几天?”

“我们是闪婚,也是闪离。“

我的肩膀头被关娜拧了两把。关娜对胖说:“你别听他胡说,他没离婚,我们俩是他的同事。”

胖的脸上明显地有兴奋转为失落。我离婚的消息如要属实,对我们这些、中、大的同学而比过年都高兴。就像炒股一样,别人赔了比自己挣了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