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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笑道:“姑母,這水我給你挑來了,我還得再回去,我家的水桶還放在井邊呢!等有空我再過來陪你聊天。”

顧氏對自己的侄兒媳婦倒是很和顏悅色:“那你下午時候過來好了,我正好有個綉樣你來替我看看。”

桂香滿口答應下來,就先走了。

顧氏臉上的笑容等桂香一走出遠門就立刻消失不見了:“畫眉,我讓你去挑點水你怎麼也挑不來?還讓桂香替你挑了回家,這不是擺明了讓人知道我這個婆婆對你不好么?”

畫眉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尖銳:“娘,兒媳本來是打算自己挑水的,可是肩膀痛的實在受不了。所以桂香表嫂才主動說要幫我把水挑回來,我真的沒有主動請桂香表嫂幫忙。”

畫眉邊說邊朝月荷使個眼色,想讓月荷替自己說說話。

可惜,月荷在顧氏面前立刻乖乖的,根本頭都不抬。

這個自私的孩子,畫眉心裡恨的痒痒的。

顧氏重重的哼了一聲,說話聲音都大了起來:“你為人媳婦,就應該要守媳婦的本分。做事不是應該的么?別拿什麼肩膀疼來作為借口,書懷不過是打了你幾棍,又能打的有多重?我可告訴你,該做的事情你一樣都別想少做。”

畫眉真想跳起來和這個不講理的潑婦大吵一頓。

忍了好久,方才忍下這口氣。

初來乍到,我先忍啦!有朝一日,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讓你嘗嘗這種別人隨意辱罵的滋味不可!

畫眉唯唯諾諾的應了,心裡勾勒起自己站在顧氏面前破口大罵的情景,也算自得其樂了。

沒有點阿q的精神,這日子真是沒法子過下去啊!

顧氏訓了畫眉一通,見畫眉一如既往的低眉順眼的,總算是罵了過癮。

接着,顧氏又對着月荷說道:“月荷,你今日為何和你大嫂一起去打水?我不是說了,你已經十二歲了,現在正值說親的時刻。怎麼可以到處亂跑,一個女孩子家隨便亂跑成什麼樣子。來說親的人家也會打聽,若是被人知道了就會覺得女孩子輕浮。這些話不是跟你說了很多遍了么?”

說到最後一句,顧氏已經聲色俱厲。

月荷囁嚅着拿畫眉出來當擋箭牌:“是、是大嫂叫我一起去的。”

畫眉愕然,這個月荷,也太不仗義了。這種時候怎麼能把她交代出來?豈不是又要被顧氏狠罵一通?

顧氏立刻轉向畫眉,臉色非常難看:“你這個小賤人,這種事情居然也做的出來。說,你是不是特地將月荷哄出家門讓人看見?你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

畫眉忍不住回嘴道:“娘,我幹嘛要特地哄月荷出去?再說了,她就是出了家門又能怎麼樣?”

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張口閉口喊她小賤人,真不知以前的畫眉怎麼忍下來的。

顧氏聽了畫眉的話後立刻更加生氣了:“好人家的女子誰會在未出閣之前就隨意到外面走動,這若是給人家看見了會怎麼說我家月荷?若是影響了月荷的親事我可繞不了你。你未出閣前就和我家書懷眉來眼去,哼,你是不是想讓月荷也學你那不知羞的行徑?”

畫眉被顧氏說出的一番話嚇了一跳。

聽這語氣,好像畫眉和柳書懷也曾兩情相悅過啊!

有點亂,本以為兩人定是媒妁之言,婚後才如此不幸福。難不成,這樣的男人居然還是畫眉喜歡的.....

畫眉想的頭都有點大了。

這時,畫眉更不敢隨意出聲了,這些往事她一概不知,這時若胡亂出言一定會被聽出破綻。

雖然,這時候默不出聲的聽顧氏喋喋不休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顧氏一提到這個話題立刻滔滔不絕起來:“我們柳家雖然現在家道中落,可月荷她爹在世時,可是出了名的有學問的人,還曾在鄉試中中過秀才。若不是他去世的早,我家怎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你爹和月荷他爹有過同門之誼,常常來往,書懷不知怎麼會被你勾搭上。你這小賤人不知羞恥的和書懷悄悄來往,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們柳家定不會容納你這樣的女子。”

說到這兒,顧氏越發罵的起勁:“一個女子最重清譽,若是月荷因此損了一點名節,我一定饒不了你!”

畫眉默默聽着,從顧氏一連串的話中理出幾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首先,柳家的當家人的確已經去世,所以,目前當家的就是眼前這個兇悍的女人。

其次,畫眉以前和柳書懷不是盲婚啞嫁,而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的。不知怎麼,婚後兩人卻過的不和諧,畫眉甚至常常被打。

再次,這個畫眉是有娘家的。而且畫眉的爹應該也是個讀過書的人,這也就能解釋為何畫眉能識字了。

想到最後,畫眉黯然嘆息。

為何這經歷似曾相識呢?

她也曾和向東有過愛的驚天動地的時刻,卻在時間的流逝里漸漸消褪了愛情,兩人漸行漸遠直至決裂。

而這個更加可憐的畫眉,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卻飽受虐待。

到底哪一個更可憐,畫眉已經分不清楚了。

反正,現在都是她的人生了。

月荷看着顧氏越罵越起勁的樣子想為自己的嫂子說說情:“娘......”

被顧氏瞪了一眼,自動把所有的話都咽進了肚裡。

月荷心道:嫂子,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此時我若插言的話,娘就會罵我了。對不住了!

畫眉自然不去奢望這個自私懦弱的小姑來替自己說什麼話,反正低頭聽着得了。

此時,柳雲生從房間里出來了。

白凈秀氣的柳雲生一臉慍怒:“娘,我在房間正看着書,你為何如此大聲嚷嚷,攪的我書都看不下去了。”

顧氏一見寶貝兒子臉色立即不同了,拉長的臉迅速的換做了笑臉:“雲生,剛才你大嫂犯了錯誤,我在這數落了她幾句。沒想到打擾了你看書,娘將聲音放小一點總成了吧!”

柳雲生在房中早聽到了顧氏的話:“娘,妹妹只不過是去陪大嫂到村頭井邊挑水而已,也沒遇到什麼陌生男子,就是碰到了表嫂。這種小事也值得說么?”

顧氏連聲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

畫眉對自己的小叔充滿了感激。

這個家中總算是有個明理的人。

還沒等她感激完,柳雲生又向她開炮了:“大嫂,你以後做事也應該多點分寸才對。以前你也曾讀書識字,怎麼做起事來卻連個普通村婦都不如?”

畫眉心裡暗暗翻白眼,把剛才的想法更正:這種毒舌的小男生還是少接近為妙。

這個年紀就是所謂的青春期,男生都別彆扭扭的,說話嗆的不得了。若用現代的形容詞來說就是叛逆期啊!

難怪說話句句都像帶着刺似的。

婉兒一看見柳雲生出來,立刻跑過來:“二叔,快來陪我和小栓子玩。”

柳雲生對婉兒也頗是喜愛,不忍拒絕,隨婉兒拉着自己的手,去陪兩個孩子玩去了。

月荷悄悄的溜進自己房裡,被顧氏喊住:“月荷,你去幹什麼?”

月荷討好的道:“娘,我想去把那個手絹綉好,今天早上我已經綉出一個花瓣來了。”

顧氏滿意的笑了笑,揮揮手示意月荷進房裡。

再朝畫眉一看,畫眉正吃力的拎着水桶往廚房裡去。

顧氏見畫眉的臉因用力而通紅總算良心冒出了一滴滴,吩咐道:“今日只打這兩桶就罷,不過,明日起就得將水缸打滿。”

畫眉差點把手裡的水桶撒手,幸好眼疾手快又將水桶扶穩免除了一場災難。

要打水將那個大大的水缸打滿?天哪,豈不是要跑兩三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