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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西。

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爸爸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望着散满彩霞的天际,脑海中反复闪现的一个字就是‘西’,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夕’。那样的话,我就能和香港著名的词作家林夕同名了。但幸好,他也没有直接给我起类似于‘林彩霞’那样含义特别明显的名字。否则我感觉自己能否有勇气出门,都会是个问题。

从小到大,我都很听话乖巧,下了学也总窝在家里学习。旁的小朋友认为我不合群,慢慢地就开始疏离了。

每次爸爸进我的房间,看到的都是我在埋头学习。然而,等他一走,我就会趴到窗台上,隔着玻璃看别的孩子玩耍。其实我也很矛盾,我不愿像他们一样疯疯癫癫,却也暗暗羡慕着。

学习成绩好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实验小学设置了珠心算教学点,我第一批入选,经过一番勤学苦练成绩斐然。不知道爸爸是怕我闷坏了,还是担心我走向自闭,周末又给我找了同校的美术老师教我画画。学校刚上了新的计算机,我又是第一个背下键盘表进入计算机室的,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拿到了市里计算机比赛的冠军。

每当听到别人说,瞧林老师家的西西,懂事有礼貌,逢考必是第一名,珠心算拿奖拿到手软,画画也不错,简直是不用家长操一点心呢!

总结下来,我就是众人眼中用来教育自家孩子上进的那种别人家的好孩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上初中。爸爸那会儿已经是学校的校长,所以老师们对我的关注度格外高,加之成绩优异,自然是班长的不二人选。

从各个区县小学经过考试选上来的学生被分成了6各班,我在初一班。

开学第一天,头等大事就是举行隆重的升旗仪式。高年级的升旗手站在教务楼三层的大阳台上,一本正经地跟着国歌的节奏缓缓地将庄重的国旗拉到顶端。

我独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和后面第一排的同学隔了一米的距离。

爸爸例行在主席台上做发言。他是个做事及其严谨认真的的人,即便是例行的脱稿演讲,前一晚也是会认真写提纲。而他从不知道的是,每次我都会偷偷地看,所以对他要说的内容了然于心。我面上郑重地在听,心思却早已转到了别处。

按规定,初中是不允许留辫子的,统一得剪短发。可我却偏偏不肯,并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特意让妈妈给我编了漂亮的麻花辫子。班主任老师碍于爸爸的面子,也没有强求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我暗自环顾着,和那些头发被剪的长短不一的女生们一比较,我觉得当天的自己简直是漂亮坏了!

无数优秀的光环加身,我不可避免的有点傲气起来。

小小年纪的我,便知道了权势所能带来的好处。比如我不用打扫卫生,安排卫生委员指挥人忙东忙西即可。在他们都干完活之后,直奔早已看到的卫生盲点,过去拿手指一抹,然后看他们再一次忙起来。由于同学们大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所以每天早上各班摆齐自行车便是一项难度不小的活。我会带着人拿绳子在车尾拉线,以此查验整齐度。负责此事的体育委员初辰常常被欺负得有脾气也不敢发。

初辰和我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他长得很精神,性格少许内向,专注的时候如同不可捉摸的深海,完全没有同龄男生的那些浮躁幼稚气,确切地说早熟得像个大人。我常以此取笑他,小小年纪倒像个老学究。

可不管我如何地挑衅他,他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无奈地摇摇头,默不作声。四两拨千斤,让你有气也化于无形。当然,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两个属于不打不相识,不过,不是对打,是一致对外。因着性格的原因,别的男生以为他好欺负,下学的路上拦住他要零花钱。我无意中撞见他被围着,也是头脑一热,竟然抄起路边的石块就冲了上去。然后很不可思议地是,我竟然一个人赶跑了几个小男生,而初辰就那样抱着胳膊抵在墙边看着我笑,且很不屑地跟我说:你要是不来,我可能解决得更快一些。

我骑自行车也是他教会的,我们两人常一起吹着口哨,单手骑车,飞奔在回家的路上。课下,他总会变一些好玩的小魔术,逗我开心。他的个头比同龄的男孩子低一点,每当我说他矮,他总是不服气,非要和我比身高,然后每次都会偷偷地垫起脚,被我揪住后,还要理直气壮地跟我辩解。他的文采很好,看很多书,尤其偏好古诗词,作文常被贴到墙上做范文。在他的感染下,我也开始涉猎一些课本外的书籍。他的背诵力惊人,我也不差,我们两个常常比赛谁先将课文背下来,然后输的人下学后要请吃冰糖葫芦,每当看他被酸到整张脸都皱起来沟沟壑壑的样子,我都大笑不已,觉得什么烦闷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小学的生活因为有他,变得不那么沉闷无趣了。

我总觉得跟女生打交道很麻烦,男生更简单些,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因着学习好,各方面又优秀,而且回到家我就又变成了乖小孩。因此即便知道我总和一个男生一起玩,老师和家长们也都不怎么管我。

所以,除了他,那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好朋友。我想班里同学们是知道的,不能得罪老师眼中的红人,而我又是有些高傲的。

可有一个女生却例外。

沈静,比我矮半个头,人虽清瘦,却发育得极好。眼睛不大,微微眯起笑时会变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她待人爽朗热情,有如春风拂面。入学成绩排名,她的名字仅次于我之后。第一堂数学课上她主动请缨当了课代表。后来又成功当选副班长。

同性相斥,这个道理亘古如一,特别是同样优秀的同性。除了必要的班级事务,她从不主动找我说话,我也是。

然而,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世界上唯一可能的就是不可能。

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总是会时不时恶作剧,而沈静莫名成了那个悲催的对象。课间,两个男生趁着她发作业对名字的间隙,拉了绳子横在过道上,她刚走过去就被绊倒了,人摔得很惨,本子散落一地。偏偏那天她来了例假,连带上衣口袋里的卫生巾都摔了出来。被起哄是必然的,男生们到处兴奋地传阅着对他们来说甚为稀罕的‘物件’。

沈静涨红着脸,顾不上自身的狼狈,抢了几次,无果。

班里的女生那个时候都是很保守的,加之捣蛋的两个男生在班里出名的坏,她们生怕被殃及而成为下一个被关注的对象,几乎都选择了低头不闻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