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奕族軍隊消失在視線中,林蘭螢才徹底放鬆了下去,但臉色也慘白得嚇人,直接一口血噴了出來,感覺整個人陷入一片渾噩中。
耳邊有一陣吵鬧聲。
“喂你這傢伙,不許抱我家少主夫人!喂!”
“娘娘唧唧。”
“你說誰娘娘唧唧啊,男女授受不親知道嘛!林姑娘早就名花有主了,你不能這麼做!”
“如果我非要這麼做呢?你跑得過我嗎?”
“你……奸賊!無恥!”
……
夜幕落下,蘇城外殺戮之後的結局還沒來得及清理,但也彷彿被一場暴雨沖刷乾淨,連同空氣中的血腥氣都淡了不少。
蘇城內的軍力戒備還不曾減弱,就怕奕族趁虛而入,因此時時警惕。
卻沒有想到,此時就在不遠處,有眼睛正看着這一切。
男子輕柔撫摸着鳥靈軟綿的羽毛,幽深的目光冷冷淡淡凝着下方的一切,忽然目光一頓——雖然夜色很濃,但黑暗中他的視力依舊看得清晰,能清楚看到雨幕里的屍首、殘肢交錯着一副極為恐怖血腥的畫面,但是……林木殘骸?
為什麼在戰場中,會出現飄零碎落的花瓣、折斷的藤蔓、破碎的沙月棘、甚至一整株拔地而起樹木?
身旁響起溫柔的女聲:“聞人氏原本勢在必得,卻沒想到還是咬不動蘇城。”
看着這些奇怪的林木殘骸,男子心神出現了一絲震蕩,聞言下意識回道:“文氏堅守蘇城百年,其力不可覷,但聞人狗以如今的形勢,也不應當連蘇城都咬不動才是。”
女子並沒有如此好的視力,她輕輕一揮袖,袖中飄出幾張符紙,往下方衝去,一陣遊盪之後返回,輕輕觸碰在了女子的眼睛上後,又飄回了袖中。
看清了情況的女子道:“有援軍吧。奕族潑了墨族如此大的髒水,是蓄謀已久的,墨族如果還想存活,就必定要團結一致……不過,聞人氏不是創造出了樹靈么?聽聞樹靈之兇殘,應當有極大的效果才是,怎麼還是戰敗了呢?”
“你看到底下的林木殘骸了嗎?”
“看到了。”女子輕聲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美妙,令人如沐春風,“聽聞聞人氏的樹靈乃是以樹木為體,再經過冶煉,最後施以靈力。那些林木殘骸,應該就是樹靈吧?”
“有些是樹靈,有些不是。”男子微微擰眉,說道,“樹靈我也曾見過的……也曾被當做實驗體,差點死於樹靈手中,它們是什麼樣的,我很清楚。”
“有些不是?”女子的語氣中帶了詫異。顯然也想不到,如果不是樹靈,那麼打仗的時候,誰會扛着一棵樹、抓着藤蔓、沙月棘等當做武器呢?
“不過我覺得,或許是……”
他的聲音剛呢喃出來,女子“呀”了一聲,開玩笑地道:“會不會它們是樹靈的武器啊?樹靈需要武器的么?”
她的這個想法未免有趣,令他不由得看了過去,見她溫柔的臉龐上難得帶着一絲鬼靈精怪,不由得心內一軟,他笑道:“我既希望,又不希望。”
“為什麼?”
“我懷疑……是我要找的人出現了。”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嗎?”
她漾起笑容,在黑暗沒有一絲亮光的夜裡,眼眸卻彷彿星光。
他不由得微笑:“是你。”
忽然見她身體一軟,心中頓時一慌,什麼想法和思考都消失不見,連忙伸手扶住,語氣掩飾不住的焦急:“青月,怎麼了不舒服?”
“感覺有點頭暈……”
他臉色大變,飛快調轉了鳥靈,朝着遠方疾飛遠去。
林蘭螢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彷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黑暗中,接着聽到了狂風暴雨聲。然後她明白……那道聲音,那道聲音又要出現了,那道讓她害怕的聲音。
“不要閉上眼睛!”
尖銳的聲音扭曲在狂風暴雨中,沒有一絲徵兆,令她再次被嚇了一跳,心臟也跟着抽痛了起來,整個人冷汗淋淋,一下子驚起。
喘氣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有些突兀。
“林姑娘,你醒了?”
守候的婢女一見清醒,第一時間到門外喊來一直守候着的青冥。
青冥提心弔膽着許久,見到醒過來的林蘭螢,這才鬆了口氣。感覺到了重獲新生的力量,嗚嗚,林姑娘你可算醒了,幸好你沒有什麼三長兩短,否則我就要提頭去見少主大人了。
乍然看到……喜極而泣的青冥……實在很有喜感,她不由得笑了,也消散了一點驚懼感。
隨後趕來的是風梧,見到林蘭螢仍舊蒼白着臉,但有了一絲笑意,這也才鬆了口氣:“蘭螢,說你是豬你還不承認吧,都睡三天了!”
這三天里,可把青冥和風梧嚇壞了,時不時要看看林蘭螢的脈象是否平穩,也幸好從脈象看只是虛弱,並無生命大礙,顯然這次她動用的力量,超出了她目前的極限,所以元氣大損。
“都三天了……蘇城還好吧?”
“當然好了,否則你現在也不會舒舒服服躺在文氏府邸中。”
青冥緊跟着道:“林姑娘,你可有不舒服?大夫馬上就來了。你三天沒吃飯了,青冥已經吩咐下去煮了清粥,一會你洗漱一下,用點粥吧……對了……”
未等說完,一旁的風梧受不了地道:“蘭螢,這是你娘嗎?”
“……”
“你這個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當我是吃素的嗎?大爺我不跟你計較,還不是因為大爺寬宏大量!你這混蛋還得寸進尺啊?”
面對青冥的暴跳如雷,風梧輕描淡寫點了點頭:“嗯,很有男人味,原來是你爹。”
林蘭螢面對鬥嘴的兩個人,只得無奈搖了搖頭,將話題轉為正經,開始和風梧聊各自的經歷。
喝着熱乎乎的清粥,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林蘭螢長吐了一口氣:“晴朗、崢雅、將樰三位主星祭司被害時,你是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