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燦燦的菊花,是梓顏一針一線綉上去的,是梓素平日里最愛的菊花樣式。
那旁邊的一行字,是梓素自己綉上去的詩:“雖慚老圃秋容淡,且看黃花晚節香。”出自韓琦的《九日水閣》。
梓顏的眼淚滴到了這朵鮮艷的菊花上,她自言自語道:“這是梓素最愛的菊花,是我綉了送給她的。”
友德沒想到,這死的丫頭真的是素香,便問道:“梓顏,你真的確定這是梓素的手帕嗎?”
梓顏咬着牙,點了點頭。
這時,福叔也跑過來彙報,說各方各院的丫頭都清點完了,沒有少的。
去憶桐軒找素香的幾個丫頭也跑回來彙報,說沒有找到素香。
友德連忙對這些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此時,大家都知道了,淹死的丫頭就是素香。
梓顏收住了眼淚,她撥開圍觀的人群,默默的朝憶桐軒走去。
她手中緊緊的攥着這方手帕,彷彿要將那朵菊花揉碎在自己的掌心裡。
梓顏很清楚,梓素是不可能自殺的,也不可能是自己不心掉進井裡去的。
梓素是被人謀殺的!
此時,梓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定要查出殺害梓素的兇手,為妹妹報仇!
這是她前世未能完成的心愿,今世一定要實現。
梓顏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北院的三太太。
三太太因為友仁對素香有情而心生妒忌,痛下殺手,也是很有可能的。
梓顏一想到這裡,便立馬掉頭往北院走去。
到了北院,梓顏卻到處都尋不到三太太的身影。
梓顏詢問友仁,友仁卻說:“我昨天已經將離婚文書寫好,遞到縣政府去了,現在我與善潔已經不是夫妻了。這事兒我昨天也跟善潔說清楚了,想必她現在已經離開梅家,回自己娘家去了吧。”
可是一旁的樺香卻不這麼認為,她說:“三太太她什麼東西都沒有拿走,若是要回娘家,路上也需要用錢,不是嗎?”
聽了樺香的話,友仁也覺得有些奇怪。
他今早起來,發現三太太沒了蹤影,以為三太太離開了梅家,自己從此便解脫了,心裡着實輕鬆,竟都沒有想到這些地方。
如今細想起來,友仁也有些擔心了。
這三太太到底去哪兒了?
梓顏篤定的說道:“我知道三太太去了哪兒。”
友仁不解:“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梓顏:“三太太是畏罪潛逃了,所以才沒來得及收拾東西,連夜便逃走了。”
友仁:“畏罪?她犯了什麼罪?”
梓顏咬着牙,惡狠狠的說道:“她殺死了梓素!”
友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梓顏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友仁一邊後退,一邊搖着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友仁不相信三太太會殺人,更無法接受素香已經離開人世的事實。
他衝到梓顏面前,一把抓住梓顏的手,說道:“素香在哪兒?你帶我去看一看。沒有見到素香之前,我是不會相信的。”
說罷,便拉着梓顏往外走。
梓顏用力的想要掙脫,卻掙脫不了,她大聲的叫嚷着:“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友仁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拖着她走。
友德連忙上前來幫梓顏,好不容易才掙脫了友仁的手。
友德勸道:“友仁,你先冷靜一點。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梓顏比你更難受,更痛苦。你又何必再來傷害她?”
友仁怒吼道:“她撒謊!我不相信!素香不可能就這麼死了,我不相信!”
友德一邊安慰友仁,一邊將梓素落水一事的前後都跟友仁說了一遍。
友仁知道,友德是從來都不會欺騙他的,既然友德都已經這樣說了,那麼事情就是真的了,素香死了,再也無法活過來了。
友仁抱着頭,蹲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梓顏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了友仁的頭上,她怒斥道:“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一切都是你的錯!可憐我無辜的妹妹,卻被白白的送掉了性命。”
說罷,梓顏也跟着哭了起來。
友仁哭得更加厲害了,他一邊哭,一邊捶打着自己的頭,自言自語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我該死……”
見友仁這副模樣,梓顏也不想再和他糾纏。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三太太,為梓素報仇。
至於友仁,就讓他自己活在自責里,痛苦的過一輩子吧,這將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梓顏準備回憶桐軒去了,梓素還躺在那裡,等着她去料理後事。
友仁一下子跪到梓顏的面前,求梓顏讓他再見梓素最後一面。
梓顏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友仁就這樣一直跪着走,跟在梓顏的後面,苦苦哀求。
友德也幫友仁求情:“梓顏,你就讓友仁去見一見梓素最後一面吧。友仁對梓素是真心實意的,也是用情至深。今天這悲劇的發生,也不能怪罪在友仁的頭上啊。”
梓顏不為所動。
友德又說:“梓素雖然對友仁沒有兒女之情,但也算是朋友一場。我相信,梓素在天有靈,肯定不會責怪友仁的,她應該也會想要再見友仁最後一面。”
梓顏也覺得友德說的有理,便同意了。
三人一起到了憶桐軒,此時,梓素已經安安靜靜的躺進了一口新棺材裡面。由於死相可怕,所以便用一張白布蓋住了臉。
友仁跪在梓素的棺木前,望着裡面躺着的梓素,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她去了。
友仁輕聲嘀喃着:“素香,素香,我來了,我來看你來了,你倒是睜開眼來看我一眼啊。”
梓顏一見到梓素的屍體,又哭成了個淚人。
友仁伸手想要拿掉梓素臉上的白布,被友德攔住了。
友德說道:“友仁,素香她死相很慘,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友仁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拿掉了梓素臉上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