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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周全後,突擊營從無錫出發,向東秘密行進,於兩天後的晚上,趁着夜幕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梅庄附近的公路旁邊。王大成的情報工作做得非常紮實,突擊營在一路上都有偵察兵負責指點行軍路線,從而得以避開日軍的臨時據點和巡邏隊。

圍點和阻援都是突擊營的重要訓練科目,士兵們一到指定地點,便有條不紊地開始挖掘工事,按照過去訓練的要求構築火力點。陣地布置在公路的兩側,充分利用了樹叢和其他障礙物。南方的土地十分鬆軟,士兵們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就挖出了環型的阻擊陣地。通訊兵跑前跑後,在幾處陣地之間拉上了電話線,建立起了戰場通訊系統。

在各項準備工作完成後,士兵們便攤開防水布躺在戰壕里睡覺了。當然,能夠睡着覺的,僅限於一些打過仗的老兵,新兵們一個個都帶着興奮和緊張的心情,怎麼也睡不着。

天亮之後,公路上開始出現了零星的行人,突擊營士兵隱藏在工事里,密切地觀察着行人的動向。由於日軍的燒殺,當地百姓已經逃走了一大批,餘下的基本上也是躲在家裡不敢出門了。路上行走的人,大多數是有迫不得已的急事,因此行色匆匆,顧不上左顧右盼。當然,其中也有個別人不經意地發現了路邊的異樣,突擊營的偵察兵便毫不猶豫地上前把他們撲倒了,捂上嘴帶到遠處臨時看押起來。戰場上的事情,容不得半點仁慈惻隱,萬一這些百姓走漏了風聲,對於突擊營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

上午9點多鐘的時候,從常熟方向果然開來了一列車隊,打頭的是一輛側三輪摩托車,後面跟着五輛卡車,卡車上裝着一些物資,每輛車上有10名押車的日軍士兵。在摩托車和每輛卡車的車頭上,都架着一挺歪把子輕機槍,不過車上的士兵個個表情輕鬆,嘻嘻哈哈地不知聊着什麼。在日軍佔領上海之後,中國軍隊如退潮一般地撤走了,日軍輕輕鬆鬆地就攻佔了蘇州、常熟等地,在這一區域如入無人之境。此時,他們萬萬想不到,有一支中國軍隊居然膽大包天地插到了他們的卧榻之旁。

“喂,黑騎士,鬼子已經過來了,你行不行,不行我就替你解決了。”在北線設伏的張二虎看着日軍的車隊過來,抄起戰地電話對蘇曉峰說。這幾天時間裡,他和蘇曉峰天天在一起掰腕子、摔跤、比槍法,已經打成了很好的朋友。

蘇曉峰呵呵笑着說:“虎子,你打打試試,看看你們團長會不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用。”

張二虎說:“算了,不跟你爭了。像你這種沒打過仗的,難得分到一次任務,我就讓給你打吧。”

蘇曉峰放下張二虎的電話,搖了搖搖把,接通了王大成:“大成,鬼子從北邊過來了,你那邊有沒有動靜?”

王大成說:“沒有,根據我過去的情報,早上只有這一趟車,你就安心打吧,南邊如果有敵人,我替你擋住就行了。

兩公里的路程,汽車在平常只需要幾分鐘時間,但國軍在撤退時,破壞了路面,所以日軍的車隊開得很慢。10分鐘之後,車隊出現在蘇曉峰的視野之內了。

“準備,聽我的命令。”蘇曉峰小聲地說,幾名狙擊手伏在他的身邊,舉着槍靜靜地瞄準了各輛車的司機。

200米,100米,50米,打頭的摩托車上鬼子兵的蒜頭鼻子都已經清晰可見了,蘇曉峰一揮手:“打!”

幾名狙擊手的槍在同一時間響了,摩托車駕駛員的腦袋在瞬間就開了花,摩托車向路邊側倒,把副座上的機槍手甩了出去。與此同時,後面三輛卡車的司機也各自中了一槍,三輛卡車分別撞在路邊上,車上的幾名日軍措不及防地掉了下來。最後的兩輛卡車因為被前面的車擋住,狙擊手無法射擊,司機緊急剎車,把車停在了路上。路兩邊工事里的突擊營士兵全部冒出頭來,漢陽造、衝鋒槍、輕重機槍一齊開火,頓時把五輛卡車罩在火網之中了。

“殺給給!”日軍的小隊長從車上翻身下來,藏在車廂板後面,舉着手槍高聲地喊叫着,指揮士兵還擊。日軍的訓練水平倒也不是吹牛的,在突然襲擊之下,大多數人迅速地作出了反應,各自找到一個射擊死角開始頑抗。擲彈手一發接一發地往外發射着擲榴彈,把突擊營的陣地炸得泥土飛濺,僅僅幾分鐘時間,已經有七八名突擊營士兵被打倒了。

突擊營的士兵絕大多數都沒有打過這種仗,大家都以為只要輕重機槍一掃,敵人肯定就橫屍一片了,餘下的自然是舉手投降,不用費大家什麼力氣。誰知日軍的素質竟然如此之好,而且戰鬥精神如此頑強。蘇曉峰親眼看到一名雙腿被汽車壓住的日軍明知生存無望,然後舉着槍不斷地還擊,直到身中數彈。

日軍的五輛卡車擠在一起,正好構成了一個陣地,使日軍士兵能夠躲在裡面頑抗。突擊營的士兵們算是見識了傳說中的日本忍術,羅毅曾經在吹牛的時候跟他們介紹過,說日本有一種忍者,能夠把自己的身體弄成人類無法想象的形狀,從而藏在一個烏龜殼讓你發現不了。當時,大家都認為羅毅是在胡扯,但今天,他們終於見到真正的忍者了。日軍士兵們伏在汽車後面,手和腳都高度扭曲,像八爪魚一樣,充分利用着每一點能夠隱蔽自己的空間,同時還能不斷地向外放槍。

“我靠!”蘇曉峰用羅毅的口頭禪感嘆着,“這些人的骨頭是怎麼長的,就這麼點地方,他們能把頭和屁股都藏進去。”

“曉峰,怎麼辦?”丁秋髮在一旁問,他是狙擊分隊的排長,這次專門被撥過來協助蘇曉峰的一連。

“快看快看,那個鬼子的肩膀露着呢。”蘇曉峰指點着。

丁秋髮抬起槍,啪地一槍,一個鬼子慘叫着往旁邊一閃,結果把另一側身體露出來了。突擊營的另一名狙擊手高占彪眼明手快,一槍要了他的性命。

“好樣的。”丁秋髮向高占彪豎了豎大拇指。高占彪就是那個前幾天被姜會明鎮住的東北軍士兵,其實他的槍法還是非常不錯的。在部隊混編的時候,他被分配到蘇曉峰的一連,當了一名狙擊手。

“連長,讓不讓打油箱啊?”高占彪問蘇曉峰。

“什麼油箱?”

“就是汽車的油箱,一打就着了,不過車上的東西就毀了。”高占彪說。

蘇曉峰看看錶,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許良清給他的時間是半小時,再耽誤就不行了。

“打吧,誰知道車上是什麼東西,現在管不了啦。”

高占彪端起槍,瞄準一輛汽車的油箱扣動了扳機。只聽當地一聲,子彈沒有打進去,原來日軍知道油箱易爆,事先進行過加固了,普通步槍彈無法擊穿。

“再打!”蘇曉峰道。

“快,佔領路邊的陣地。”日軍小隊長聽到突擊營在射擊汽車油箱的聲音,感覺到躲在汽車背後也不保險,便向手下人吶喊着。

幾名日軍士兵在火力的掩護下從汽車後面躍出來,其中一人在躍出時中彈身亡,餘下的幾人不管不顧,縱身滾進了路邊的小水溝里。緊接着,其餘的日軍也先後從汽車後面衝出來,跳進溝里。他們手腳並用,把溝里的稀泥刨出來,挖出一個散兵坑,然後就藏在裡面抵抗。江南地區的田裡溝壑縱橫,突擊營來不及把這些溝溝坎坎都填掉,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日軍利用這些溝坎構成了簡單的陣地,雙方一時竟打成了僵持的局面。

“唉,有門炮就好了!”蘇曉峰拍着大腿感嘆道。突擊營本身是有小炮的,但這次因為想着是打一場伏擊,沒料到會打成膠着戰,所以沒有把炮帶過來。這種形勢下,如果有一門炮轟幾下,就解決問題了。

“蘇曉峰,你那邊是怎麼回事?”許良清從望遠鏡里看到了戰場的形勢,忍不住抄起電話問道。

“鬼子太頑強了,我的兵沒經驗,第一輪火力沒能消滅他們。”蘇曉峰迴答道。

“趕快調整布署,找到敵人的破綻,儘快解決。”

“是!”蘇曉峰答道。

許良清剛放下電話,偵察兵蔣方勇跑來報告:“報告,四連的方向發現增援的鬼子部隊。”

許良清一驚:“有多少人?”

“一個中隊的樣子。”

“有多遠?”

“離四連的陣地只有一公里了。”

許良清連忙給蘇曉峰又撥了個電話:“曉峰,抓緊時間,鬼子的增援部隊來了,我再給你10分鐘時間,打不下來就撤!”

蘇曉峰聞聽,汗流挾背,他咬了咬牙,把鋼盔扣在頭上,抄起衝鋒槍大喊了一聲:“各排聽着,準備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