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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长老将那银棽青木灵符按在杜秋陵胸膛的伤口处。尽管那灵符今日已经失去了效用,但仅存的一点点灵气,也能够令杜秋陵感觉好受一些。

等忙完一切,铁长老才将杜秋陵背在背上,抬头对着元桑子说了一句:“副门主,我们可以走了么?”

两个老人的目光都是同样的冰冷。

元桑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铁长老的双眼,说道:“他伤得很重?”

铁长老同样面无表情地说道:“很重很重。再不把他送出去,他会死。”

元桑子又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渐渐从铁长老苍老的面上转移到了杜秋陵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他终于缓缓转身,往黑沉沉的虚空之处打了一个法诀。一道石门訇然中开,里头透出些微弱的亮光来。

铁长老不再犹豫,背着杜秋陵大步向那出口走去。

他将要走到那两扇石门处时,身后的元桑子却忽然说了一句:“铁师弟,你收了一个很好的徒弟。这个小子,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元桑子的语气中再没有那种冷冰冰的意味,而是多了一种深沉的感慨,以及不加掩饰的羡慕之情。

铁长老的身子停了一停,随即又再次大步向前走去。只是在那两扇石门缓缓地关上时,铁长老才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元桑子说道:“副门主早就到了此处,而且一直在上面看着,是也不是?”

元桑子的眼眸忽然一缩。他这话是何意?

石门的阴影在铁长老的脸上缓缓移动,就在大门最终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中滑了出来:“你是希望我死在这里,还是希望他死在这里?”

轰。

两扇石门重重地合上,铁长老与元桑子便再也无法彼此看到对方了。

地洞之中一片昏暗,元桑子拄着铁杖,静静地不知道站了多久。许久之后,黑暗中传来了几声咳嗽声,只听见这个老人自言自语地说道:“铁师弟,这么好的徒弟,为何被你抢先一步收到了门下?”

铁长老自然已经无法听到元桑子的慨叹了。在最终走出那地宫之后,他只觉得手心和脊背上都已尽是冷汗。

刚才那个老人若是真的想将他们留下的话,他是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的。便是将他与杜秋陵的性命留在里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这元天真门之中的第二号实权人物究竟是什么意图?

按照门规,三大罪兽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绝不可能敢于向被护在阵眼之中的自己发动进攻,除非......背后有人做了手脚

数百年来,这个罪兽大阵,从来没有试过弄到这样一种无法收拾的局面。而元桑子明明一直躲在暗处冷眼旁观,但他却为何一直不出手制止?

铁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复杂的情感及无数的疑问强行按捺下去。

元天真狱的重重铁门一扇一扇地打开了。

第四日的清晨,铁长老抱着昏睡不醒、满脸血污的杜秋陵,重新站在了晨曦之下。一年多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这朗朗晴天,再次回到了这自由的山水之中。

阳光落在脸上,温暖得有些灼人。清澈的天光令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那空气清新得如临仙界,那清风柔和得如同十八女儿的双手,眼前的这一切,竟奢侈得令铁长老心中产生了一种荒诞的负罪感。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老眼之中有些湿润。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重伤的徒儿,他大步往石阶之下走去。

元天真狱之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各道的修士。这些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来看笑话的,还有些心肠恶毒的,甚至是想来看杜秋陵的尸首是如何被人送出来的。

因此当久未露面的铁长老重新出现在高高的石阶上时,整个广场上的修士都因为震惊而变得肃静起来。

铁长老的长袍已经披在了杜秋陵身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灰衣,这令他看上去愈发的矮小枯瘦了。

但远远望去,他的身影却像一根精干的铁钉般坚定,而且显示出某种言语难以形容的伟岸来。

人们的目光渐渐从这老者身上转移到他手上抱着的杜秋陵身上。此时的杜秋陵容貌可谓是极为可怕,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散乱的头发上凝结了一块块乌黑色的淤血。人们看不到他长袍之下那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躯体,不然只怕会更加的震惊骇然。

但不管杜秋陵是死是活,铁长老能够站在此处,便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杜秋陵,已经破阵成功

台阶下的刑无墨与慕容小凝脸色一变,抢先便迎向了铁长老。他们的身后哗啦啦的跟上了一群人,黑压压的尽是三元真铁门的堂主、长老及弟子。另一侧,原炼器道的三大长老及手下弟子,也都跟了上去。

将要走到铁长老身前时,面色凝重的刑无墨却忽然坚毅地作了个手势,而后率先跪了下去。后面那数十人便轰的一声同时跪倒,齐刷刷地向着铁长老叩首呼道:“恭迎太上长老归位”

两大门主,刑无墨,慕容小凝;三大堂主,石不再,蚩蚣头陀,黒铢散人;以及近十名三元真铁门的长老、三十余名高级弟子,全都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炼器道一方,除了金银铜三大长老只是弯着腰外,其余弟子也都全部跪在了地上

“恭迎太上长老归位”

“恭迎太上长老归位”

沉雷般的声音连起三次,沉重而带着几分悲壮,掠着地面冲霄而起,在云天之间飞荡而去。

一切动作整齐划一,于沉静处蕴惊雷,带了几分铁军般的肃杀之气,便是元真道、灵真道、杂役道等远比三元真铁门强大的势力,此刻也都有些肃然震撼

铁长老看着眼前这一切,浑浊的目中已经充满了泪水。他低头看了一眼杜秋陵,面上怆然而笑:“傻孩子,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呵呵,真傻,老夫一把年纪,什么没有看透,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排场?”

按照杜秋陵的计划,第一个深深跪在师父身前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铁长老一双老眼徐徐扫过全场一周,随即仰天大笑数声:“没想到老夫一生沉沦憋屈,临老了却还能有此威风,痛快,痛快,痛快”

三声痛快后,两行清泪却是顺着满脸皱纹滑下。

他不再犹豫,大步从跪地的人群之中走过,直往广场另一端的石台而去。刑无墨与慕容小凝急忙跟了上去。慕容小凝那妮子几次三番想将杜秋陵从铁长老手上接过来,无奈见铁长老双手将杜秋陵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呵护心爱孙儿,不由心中一酸,弃了这念头。

她只是紧跟几步,将一团精纯木灵气从他冰凉的手心灌进去,眼中已是一片水汽模糊。

杜秋陵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紧紧地握着了她柔软的手,再也不肯放开。看着他那苍白容颜,慕容小凝下唇不觉咬出了血,心中只是不断地喊道:“何苦,何苦,你这是何苦难道不知爱惜自己,难道不知这会令人心痛心伤?”

刑无墨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伸手将石不再蚩蚣头陀等三大堂主召到身前。“我那秋陵兄弟伤势极重,必定需要不少疗伤灵药。本门主给你们写一个方子,一日之后,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些灵草灵药给我送来”

三大堂主便都神色肃穆地点头应诺,各自带了长老及弟子退下了。

铁长老、慕容小凝、刑无墨等人脚步匆匆地从各道长老、弟子身前走过。雷火道人、沐翎仙姑等人都上前问候,元真道主事长老通爻道人、灵真道主事长老沐珠仙姑、杂役道主事长老青山道人只是远远地向他颔首示意,而四大弟子则更是神色冷淡,董秀与吴越泉目中更是有几分狠毒的笑意。

铁长老神色冷漠地一路走来,该回礼的回礼,该问候的问候,只是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心中早已有数。

三日过后,杜秋陵在铁心洞之中醒了过来。

慕容小凝守在他身旁,药不离手。杜秋陵勉强抬头一看,只见自己一条腿,还有整个躯干都已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包裹,看上去像只大粽子。

杜秋陵对着手里还拿着一大团纱布的慕容小凝苦笑了一声,微微说了一句:“犯得着吗?”慕容小凝把他的头摁回床上,恶狠狠地说道:“不许动不许说话”

杜秋陵望着她笑:“你生气的样子又好看又好玩。”

慕容小凝脸色微红,一手将一个葫芦塞入杜秋陵嘴里,口气更加凶狠:“不许笑,不许贫嘴,吃药”说着,往那葫芦上一拍,里头的丹药便咕噜咕噜地往杜秋陵嘴里倒去。

杜秋陵噗的一声将那葫芦吐出来,一张脸变得像个苦瓜:“小凝妹妹,这可是药丸,不是豆子......有你这么喂药的么?你不看看,我伤得多重......”

慕容小凝呸的一声,又将那葫芦塞杜秋陵嘴里,狠狠骂道:“噎死你最好明明叫你好端端的回来,偏要弄一身伤回来”

杜秋陵含着葫芦咧嘴而笑,嘴里含糊不已地说出一句话:“你担心了?”

慕容小凝脸色更红,狠狠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我呸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恨你又要害人家照顾你”

说着,便将那葫芦拔出来,又端来了一个玉瓶。玉瓶里黑浆如胶,药香浓浓,装着不知什么灵药。

“这药是你那刑大哥花了好大力气弄来的,三个堂主和十位长老弄得焦头烂额,这才找齐了十六味灵草灵药。你刑大哥足足炼了一天一夜,才熬成这样一小瓶灵药。你要是少喝了一滴,本小妖女把你吊起来打”

慕容小凝口气虽然凶悍,但动作却是无比温柔,服侍他将一碗药完全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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