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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赵向零坐于地,愣愣瞧着墙上场景,不知所措。

赵向晚只是笑,胸口并没有任何血液流出,而是扩散出无数光点,流失在空气之中。

但从伊梦尘的表情中可以知道,事情比想象中的更糟糕。

她扶着赵向晚,胡乱掩着赵向晚的伤口,眼中泪水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向晚笑,笑得面容扭曲,一点也不好看:“梦尘......”

他抬手,抚上伊梦尘的脸侧:“你不能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妹夫,是赵向零的丈夫。他也是我的兄弟,是同我一齐长大的手足。”

伊梦尘抿唇,从袖中翻出各种符咒,贴在赵向晚腹部伤口之上,阻止伤口裂开得更严重。

“所以,我不能看着的你杀他,而且我也相信,依照他的心性,不会成魔,也不会走入歧途。”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伊梦尘哭道,仍旧手忙脚乱,却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

“梦尘。抱歉。”赵向晚笑,“如果能瞧见向零,请替我同她说一声对不起。”

伊梦尘摇头,哑声怒道:“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

画面外,赵向零泪流满面。她不需要这个道歉,也不想要听这个道歉。

“还有李瑞清。”赵向晚咳出血沫,“要是他能重新清醒过来,你便帮他。梦尘,我知道你可以。”

“好。”伊梦尘撇头,眼眶发红。

“梦尘。”赵向晚笑,“你别哭,哭的样子真的......真的挺丑的。”

两行泪,从伊梦尘眼眶中溢出,她咬唇,手中结印翻飞,却仍旧阻止不了赵向晚化成点点金光。

空中,黑色雾气仍旧弥散,有愈演愈烈之状。金光浮起,跻入黑雾之中,驱散阴暗,将雾气点点照亮。

雾霭消散,黑雾回退,金光也随之黯淡,一点点陨灭。

伊梦尘见状,搁下怀中赵向晚,站了起来。

天上电闪雷鸣,大雨灌头而下,伊梦尘衣袂翻飞,没有淋湿的半点痕迹。

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抬手捏成诀,口中隐隐有声。

赵向零听不见她在念什么,只能看见她周身开始有莹白色光芒流转。

而从赵向晚身上所有散去的金光,也一点点聚拢了起来。

黑雾已经完全退散,天空中除了愈发粗壮的闪电,和黑压压的云层,再无其他。

赵向零瞧见了佑民寺的塔尖,知道了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同时,她也明白,自己想要赶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太远了,等她赶到,恐怕什么都已经晚了。

伊梦尘身上的光芒暴涨,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去。而漂浮着的所有金光,也重新亮堂了起来。

它们形成光点,围绕在伊梦尘周遭,点点颤动,倏然回归到赵向晚的身体里。

伊梦尘周身的光芒弱了下去,她挥手,十几张金色令牌从袖中飞舞而出,萦绕在空中,发出阵阵龙吟。

伊梦尘再轻念几句咒语,金令登时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融入四周消失不见。

赵向晚原本苍白的脸,逐渐回转,慢慢有了红润气色。

反观伊梦尘,宛若从水中捞出,整个人脱力,跌在了地上。

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空中似有乐音传来,不似人间丝竹,赵向零拧眉,却只能瞧见伊梦尘提起防备,单手撑在地上,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赵向零没有看见。

因为墙上光芒忽然熄灭,再定睛,却什么也没有了。

至此,赵向零再也没有见过赵向晚和伊梦尘,而李瑞清,也从此消失无际。

赵向零后来去过佑民寺,玄一已经不在那处,听小沙弥说,他闭门入关,不知去了哪座深山。

而所有人,都说那日并未出现异像,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异像。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赵向零的梦,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赵向零能够理解的范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日能发生什么。

但她明白,必定是不好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这一等,就是九年半。

这一等,赵韶就有了九岁。

她和李瑞清分开,也已经有十年了。

赵向零浅叹一声,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却瞧见一人立在门口,满面哀伤。

是赵韶。她不知道已经站在门外有多久,也不知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慌乱,登时爬上赵向零的心头。她抬手,快步过去:“阿随,你怎么在这里?”

赵韶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倒退一步:“原来真的是您。”

她眼中的震动,难以置信的情绪,刺痛了赵向零的心。

赵向零低声:“你在说什么?”

“竟然真的是您!”赵韶垂头,豆大眼泪滑落,看向赵向零,眼中情绪复杂,“他们都说,是您为了收服国的土地,才故意让爹爹送死,我不信,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

赵韶摇头,一边避开赵向零的目光,一边后退:“我不信,我不信!”

赵向零忍住心头疼痛,勉强保持面容平静:“赵韶,你身为太子,太子太傅没有教会你明辨是非的本事么?”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既然你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阻止旁人的戏!”赵韶大哭,“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你问心有愧!”

“赵韶!”赵向零大恸,“朕现在告诉你,不是!”

“晚了!”赵韶哭喊道,连连后退,“皇上,你是皇上,你才不是我母皇!”

赵向零冷静下来,定定看着她。

原来,这一切的变故不是旁人作祟,而是她亲生女儿想要测试她而布下的局。

她防了所有人,偏偏没有防住她。

谁能知道,她在唤自己出去听戏的时候,就已经打下了这样的主意?

“我从小就没有爹爹。”赵韶哭着说道,“我原本是可以有的,我本来应当是有的。可是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被人背地里嘲笑,旁人都朝我炫耀,他们都有爹,但是我没有!”

“你有。”赵向零道。

“有什么?”赵韶哭。“一座令牌么?一个职位么?还是什么?你好自私,你为了你的功绩,为了你自己,竟然让我爹爹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