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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這個地方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冬季的,北風吹起的時候李虎丘感覺不到丁點兒寒意。他看着面前脖子上掛着大金鏈子,嘴巴里鑲着大金牙,光着膀子和腳板兒,黑不溜秋的土著。心想,難不成這貨就是陳展堂放進領事館的卧底?

“別瞅了,削你好啊?癟獨子樣,擱國內新來地啊?”

前後左右都無人,就是這個黑漢在說話。李虎丘險些咕咚摔倒,這可真是大大出乎賊王的意料。

很久沒聽到這麼純正的東北腔了。生於斯長於斯,儘管那片黑土地不是他祖籍所在,但在情感上那裡就是他的故鄉,眼前這位放到土著堆里絕對比土著還土著的傢伙說的正是久違了的鄉音。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李虎丘格外高興,土著人卻很不高興。又說道:“別瞅了,我知道你是陳展堂派來地,老癟獨子把我自個兒扔領事館裡三年半,我尋思老傢伙把我給忘了,在那裡邊溜須拍馬刷馬桶做中餐,放下糞刷拿馬勺,好不容易混上個大班,眼瞅着簽證通過哥們兒就是usa了,老癟獨子又想起我來了,這不是坑人嗎?”

李虎丘忍俊不禁,嘿嘿一笑道:“行了兄弟,別抱屈了,哪疙瘩混都不容易,這不是沒把你忘了嗎?”說著話,伸手從懷裡把來時陳展堂托他轉交的東西掏出來,是一個黑色小包,遞給黑漢,“喏,陳展堂讓我轉交給你的,他的意思這事兒完了你就不欠他啥了,願意回家就回家。”

“咋滴哥們兒?你也是東北人啊?”

街邊走過來一個土著,李虎丘遲疑了一下,黑漢道:“不用搭理他,沒事兒,他聽不明白咱們說的啥玩意,這鬼地方有一千多個民族和一千多種語言,一尿遠的道兒上能聽着好幾國話。”

李虎丘問:“你不看看裡邊東西對不對?”

黑漢掂了掂分量,然後看了一眼李虎丘,神秘的一笑,道:“輕了。”

李虎丘問:“啥意思?”

黑漢道:“三年多以前初來乍到遇上點困難,找到陳展堂,結果看上我了,一見面就跟我提他女兒,我說你別老惦記着過去我爹對你那點兒恩惠,我上門來也不是求你的,我需要一筆錢,把傳家寶押在你這兒,將來我掙到錢在贖回去,陳展堂沒含糊,一口答應了,還給我安排了一工作,就是去領事館卧底。”

李虎丘含笑聽着,沒計較其中的水分,直奔主題問道:“你說輕了是啥意思?”

“輕了就是輕了。”黑漢一本正經道:“不過東西沒錯!”

李虎丘問什麼傳家寶值得你替陳展堂跑到領事館當牛做馬卧底三年?黑漢嘿嘿一笑說:“不能告訴你,反正是寶中之寶,天下獨一份就是了。”又道:“你剛才那話我可有點不愛聽,什麼叫當牛做馬去了?你講話了,到哪疙瘩都不好混,我那也是份工作,而且哥們兒乾的相當不賴,那幫老外都離不開我了。”

李虎丘笑道:“你還是快點把該讓我知道的告訴我吧。”

黑漢道:“你急啥?好不容易遇上個老鄉,多嘮會兒嗑,沒事兒,哥們晚點回去他們也沒人問,我在那裡邊除非馬桶堵了,飯勺子漏了,基本就是一隱形人,這幫老外根本懶得搭理咱。”

李虎丘道:“跟你有啥嘮的,要不你就跟我嘮嘮你那傳家寶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黑漢麵皮一紅,看上去更黑了,憋着笑走到附近一垃圾箱,將黑色小包扔了進去,拍拍手道:“啥也沒有,就是我拉的一泡屎,這麼些年過去,水分蒸發掉了可不就得變輕了?話鋒一轉:但你要說他就是一泡屎可也不確切,我爹臨死前告訴我一句話,人到什麼時候不能失了信義,所以我才就為這一泡屎在領事館熬了三年半,你說它算不算寶?”

“算寶!絕對算寶!”李虎丘伸出手,正色道:“我叫李虎丘,燕京多寶樓的老闆,他日你若是再遇什麼為難之處,也可以拿這樣的傳家寶來找我,你說值多少就值多少!”

黑漢臉上笑意收斂,伸出手跟李虎丘一握,認真道:“馬向東,外號一秤金,沒啥大本事,全憑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雞鳴狗盜鴨子叫,南腔北調蛤蟆鬧,凡是能出聲的,不管是人還是鳥兒,這張嘴都能學個差不大離兒,他日若是真遇上為難遭窄了一定上燕京找你。om)”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一轉居然模仿起了李虎丘,幾乎絲毫不差。

李虎丘吃了一驚,忙問道:“馬大哥是學竄巷雜活兒的?”

“雜活兒?”馬向東愣了一下,臉含笑意,道:“這可是老令兒,現在老人兒記得這玩意兒的都不多,李兄弟你年紀不大,見識可不少,還知道我這家傳的手藝名頭。”

李虎丘道:“怎麼不知道,我小的時候住的附近就有一位耍雜活兒的,撂地攤賺吆喝,學啥像啥,一邊唱戲一邊說書,同時能扮生旦凈末丑,一個人能當一檯子人用,可惜後來被市曲藝團弄走唱二人轉去了,聽說他身上的絕活兒被當成旁門左道歪嘴臟口,不讓演也不讓練了。”

黑漢黯然道:“你說這人跟我爹的遭遇差不多,但他還算幸運,我爹那時候可遭老罪了,活活被擠兌到南方,擱福建一個曲藝團拉弧線兒,沒活兩年就水土不服病死了。”

二人頗多共同語言,馬向東向李虎丘詳細介紹了領事館內的情形。之後二人又嘮了些東北的人文趣事兒,直到將近傍晚,馬向東要回領事館做飯,這才依依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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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分堂內。李虎丘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向尚楠,張永寶和李罡風介紹剛摸回來的情況。

“領事館進出只有一道門,但窗戶不少,不過所有能出入的口除了那扇戒備森嚴的大門外,全部裝有最先進的紅外報警設備和監控系統。”

張永寶看着圖上的曲線標示代表的路徑和門戶,全然看不明白,不耐說:“弄這麼複雜幹什麼?一頭撞進去不就完了?”

李虎丘白了他一眼,道:“每遇大事有靜氣,心定神自明。”

張永寶經過這次重傷後鳳凰浴火,對李虎丘的心之神道欽佩的五體投地,若不是李虎丘堅定拒絕,老瘋子恨不得趴地上磕頭拜他為師。聽了李虎丘的話連忙點頭稱是。一旁邊的大師兄和小楠哥看的目瞪口呆,全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李罡風先回過神問道:“能進去嗎?”

李虎丘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進去不是問題,關鍵是地下室的入口不好進,雷神盾牌的液壓助力門,液壓器不開啟的狀態下,不用上鎖,七八個壯漢都打不開,而且據說那下邊還有三道大門也都是雷神盾。”

尚楠問:“連你也打不開嗎?”

李虎丘搖頭道:“當然不是,關鍵是時間,我需要時間,從打開第一道雷神盾門到最後一道,至少需要八分鐘,為難之處在於這種門必定跟報警器從內相連,絕對無法拆除,也就是說打開第一道門之後領事館的安保部門,印尼警方,以及住在附近的四大宗師級人物都會聽到警報趕過來,領事館內的安保人員我自己就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