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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办一份报纸,要找一个在明朝内比较有名的文人来当主笔,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刘致远派人找来何心隐,问道。

“报纸?”何心隐一头雾水。

“报纸相当于邸报,明朝不是有一个通政司专门把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谕、朝旨、书诏、法令等,有官吏的任命、升迁、黜废、奖惩等,有大臣和各地方官的奏折等,也有少量偶发的社会新闻轶事等内容整理成册,然后发布给地方官员吗?”

“哦,是有这么一个机构。不过,邸报是传达朝廷的政策,解释朝廷的律法,同时,刊登各地官员管理地方的经验,以便全国各级官员相互学习。如果要办这样一份邸报,不应该用外人啊。”何心隐还是有疑惑。

“我要办的这份报纸跟邸报并不相同,这份报纸不只是面前帝国内部官员发行的,而是面向全体国民发行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叫《民富期刊》,每半月或者每十日发行一期,上面以刊登和解读帝国惠民政策,宣传帝国爱民重商的民本思想,公布各种便民利民的信息。开民智的同时,引导帝国公民依法勤劳致富。”刘致远说了一大通。

“面向全体公民,开民智的报纸?”何心隐还是不太明白,这也难怪,在他的理念中,国家还是士大夫为主导,百姓只要不起来造反,就可以忽略不计。开民智?中国几千年来,历朝历代都在推行愚民政策,因为民越愚就越容易统治。

“是的,要面向全体公民,目的是开民智,鼓民力,新民德。”

刘致远不怕开民智之后,国民会变成有文化的“刁民”。虽然,这种可能是有的,这些人一有文化,就开始有野心,就会不甘于受人统治。这种一心想破坏社会安定,挖帝国墙角的阴险小人,就是刁民。

不过,不管民智开不开,刁民还是存在的,只是多几个和少几个的问题。如果想让百姓不被这些刁民忽悠起来闹事,就要开民智,让百姓认清谁对他们好,谁是阴险小人。这样一来,人心思定,刁民再怎么忽悠,百姓也不听他们的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水与舟的逻辑,老百姓一般只关心个人的生活,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皇帝心中放着他们,皇帝的心思都放在改善民生上。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人格也得到尊重了,人生有价值,他们肯定支持这个皇帝。

所以,国家安定繁荣的重点并不在开不开民智,而在于当权者心里有没有百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儒家的这个口号喊了两千年,真正这么做的皇帝,掰指头就能数得过来,还不用脚趾。正是由于这些当权者对百姓不好,所以,才怕百姓开民智,怕百姓知道了实情之后起来反抗他们的暴政。

但是,百姓可都不是傻子,能忽悠得他们一时,忽悠不了一世。妨民之口甚于防川,一旦群情激奋,就是这些当权者的覆灭之时。而要想国家长治久安,不但要下情上达,也要上情下达,统治者与普通百姓之间有一个正常的沟通途径,当权者知道百姓迫切地想要什么,而百姓也能知道当权者要干什么,那当权者与百姓之间就不会存在误解,没有误解也就没有流言,没有流言也就没有动乱。

而下情上达和上情下达,不能只靠当权者自律。皇帝也是人,也不能耳听八方明见千里;政府的各级官员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私欲,心中也会打一个小算盘,不见得个个都是全心全意为民谋利。所以,办一份报纸,把帝国的各种政策直接传达给百姓,让他们知道朝廷有什么惠民新政,然后监督地方各级官员,让这些惠民新政落到实处;上情下达的同时,报纸也可以向上反映舆情,百姓有什么需要,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上达天听。且不说皇帝能不能满足百姓这些要求,最起码应该听一听,应该办有能力办的利国利民的善举,就尽力办。一时之间还不能办的事,也能对下面有个合理解释,让百姓心服口服。

“属下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合不合适,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何心隐知道自己这个东家的脾气,他一旦定下什么事,别人休想让他劝得到他。所以,何心隐也只能照令办事了。

“是什么人?”刘致远问道。

“他叫李贽,也是心学门人,与属下同门,是个举人。他应属下的邀请,现在也正在崇明岛上游历。”

“让他来见见我,我跟他谈谈。”刘致远对这个人的名字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对方是何方神圣,所以,他决定先见着人,看清对方是什么立场再说。

“好的,属下马上去找他。”

“你派人去叫他就行,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谈。”刘致远此行来崇明岛,还真不只是为了视察海关税收,他想了解更多关于明朝的情况,而何心隐是处理对明事务的专员,自然要他做一下汇报。

“陛下,是不是想问及明朝新政一事?”何心隐早有准备,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东家不会平白无故跑到崇明岛来游山玩水。

“现在明朝那边的政局是否稳定?”刘致远没问新政,而是问政局,这样何心隐有些意外。

“政局尚属稳定,北方鞑靼被挡在了国门之外,内部的灾民也得到了有效的赈济,再加上红薯土豆之类的新作物广泛种植,今年没有出现因为灾慌而饿死人的情况。”

“明朝推行新政必然会损害地主官僚阶层的利益,这些人盘根错节,势力不容小视,如果明朝内部爆发叛乱,你要及时上报,我们定海军也可以及早应对。我的意见是,尽量维持现有朝廷的稳定,只要现有朝廷不公然向我们宣战,就不主动与之交恶。”

“属下明白。”

正谈话之间,一个侍卫带着一个束发儒袍的中年男子进了客厅。

“陛下,这位就是属下要引见的人,李宏甫。”何心隐介绍道。

刘致远定睛看了对方一眼,国字脸山羊胡,典型的书生打扮,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坐吧。”刘致远一指下首的坐椅,向那位同样呆立着的李贽说道。

“这位是我华夏帝国的开国之君,启圣皇帝。”何心隐见李贽还在发呆,就提醒对方。

“哦,原来是圣皇陛下,在下...”李贽一时大忡,不知该行何礼。

“坐吧,我这里不用讲什么虚礼的。”

李贽终于坐下了,不过,他还是诚惶诚恐。他于嘉靖三十一中举,之后一直没有参加会试,所以,十来年过去了,他还只是一个举人。其实,跟很多读书人一样,李贽也有一个治国平天下的梦想。如何拯黎民于水火,探求一条益国利民的道路呢?他跟很多学子一样,将目光投向了封建统治阶级上层,希望有一个半个怜才者出现,使像他这样大力大贤的有才之士得以效用。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曾誓言必杀身图报,不肯忘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