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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请到这边来看看本公子新铸的火炮。”刘致远招呼着二十几个铁匠来到炮台前,将新造的定远炮展示给他们看。

“刘公子,能让我们试射一炮吗?”一位老成的工匠向刘致远问道。

“请自便,不过要小心,火炮这种东西很危险的。”刘致远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实料,所以就同意让他们试炮。

刘致远没让人帮忙,只在一边看着。只见那个中年汉子调炮位、装火药、上弹、装子炮、点火,这一系列流程十分熟练,几秒钟之后,就打出了一炮。

“不错,且不说他会不会造炮,就凭他这一手,就足以胜任炮手的位置了。”刘致远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岑慧君投去赞许的眼神。

“干姐夫,怎么样?小君找的人还行吧?”岑慧君的脸上也挂上了兴奋的笑容。

“这些人是怎么找来的?”

“都说是秘密了,干姐夫就不要问了嘛。”

这些铁匠和上次那十几个船工一样,都是岑慧君从大陆弄来的,一共有二十七个。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一下就弄来这么多。刘致远每每问起,她都不肯说。不过,这时刘致远斜眼看到张静妤的嘴角向上微翘,似乎是在暗暗发笑。

这下,他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岑慧君的身后隐藏着枪手!以张静妤这个前任兵部尚书之千金的身份,只要打出前任张尚书的名头,别的不敢说,那些与之同籍福建的高级匠户,只怕是召之即来。

众铁匠看过了火炮的威力后,围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用的都是福建闽语。这下,刘致远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想了。

上次刘致远打算派岑慧君回内陆招收船工的时候,就向张静妤问过此事是否可行,张静妤曾详细地向他说明了明朝的匠户制度。

明袭元制,匠户在户籍上自成一类﹐此类丁户必须在官府设立的手工业局﹑院中服役﹐从事营造﹑纺织﹑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生产﹐由各局﹑院和有关机构直接管理。

太祖洪武二年1369﹐朝廷曾下令“凡军﹑民﹑医﹑匠﹑阴阳诸色户﹐许各以原报抄籍为定”﹐不允许随意脱籍﹐必须世代相袭﹐承当指定的工役。匠户隶属于工部﹐分轮班匠﹑住坐匠二类。

明初还下令﹕轮班匠须一年或五年一班轮流到官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个月。住坐匠则是每月赴官手工作坊中服役十天﹐若不赴班﹐则须月出银一钱由官府另雇他人。

这两类匠户在当值以外的其余时间可以自由趁作﹐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终年拘禁在官手工作坊中劳动的束缚。但是﹐匠户在身份上仍是父死子继﹐役皆永充。匠户子弟也被征入内府针工局习艺,号为“幼匠”。匠户除了可免除一部分杂泛差役外﹐正役和税粮也不能免除。

另外,由于匠户在作访中还要受到官吏的层层盘剥,各监局的宦官亦多占匠役,所以工匠中常有怠工或逃亡的情况。天顺十年1460﹐工匠逃亡多达三万八千余人。明政府一方面设法招抚﹐一方面将逃亡匠户发往卫所充军,知情不举者亦充军。

成化二十一年1485﹐明政府迫于形势,不得不下令轮班匠可折收银两﹕南匠每名月出银九钱﹐北匠每名月出银六钱。纳银后﹐可免赴京当班。由于出钱就可免役,很多有一技之长的匠户,纷纷被各地富商私立的作坊高薪请去,而真正应役的只是一些无能之辈。

“现在东南兵荒马乱的,朝廷自顾不暇,自然管不了匠户。只要出得起高薪,就能请到有真材实料的工匠。有很多东南沿海的良匠,甚至就是这样被倭寇请去的。”这是张静妤的原话。

由于自己是朝廷的钦犯,连带着自己的妻子也成了朝廷的案犯,再也不能大摇大摆地回内陆了。所以,刘致远才会派岑慧君去内陆招人。本来刘致远还担心岑慧君会遇到危险,要派人保护她一同回去。可是,张静妤笑着反对了。结果,这两次回内陆公干,都是岑慧君一个人,刘致远只负责带船在海上接送她。

由于已故岳父是福建人的关系,在福建一地,张家肯定有着特殊的关系网。要不然,岑慧君不可能每次都能安然进出此地。对此,刘致远曾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向张静妤询问过,不过她要么就是含糊其辞,要么就是笑而不答。

既然能把人招来,那就好。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让它们继续潜规则吧。刘致远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

“刘公子,您所铸的火炮比之朝廷所铸的佛郎机炮,威力虽然有所不及,不过已经很相近了。”众人讨论完毕,那位试炮的男子向刘致远做了总结报告。

“如果用它来打海战,有没有优势?”刘致远还是关心这定远炮能不能在海战的实际运用。

“恕在下直言,公子所铸的炮太小,并不适宜打海战。”

“那要多大,才能用于打海战?”

“越大越好,不过,这也要看公子的战船的坚固程度。如果公子的战船不够坚固,却装上威力太大的火炮,战船就无法承受火炮发射的震力,会导致船体破裂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咱们先去看看战船,再商定铸炮的大小。”

一行人在刘致远的带领下,下了炮台,向战船所在的军港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望哨的哨兵焦急地跑到刘致远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的了几句。

“什么?”刘致远闻言大惊,“什么时候来的?一共有多少船?”

“在下没细数,它们刚刚在南面出现,大概有十几艘。”

“快,马上拉起警报。”刘致远一声令下,扔下众人直接向哨塔奔去。

接过立在哨岗上一个哨兵递过来的望远镜,向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刘致远不禁惊呆了:二十多条战船,在南面出现。

它们不会是来进攻龙头岛的吧?刘致远心中一紧,不无担心地想着。来船有二十多条,自己只有十条船,而且只有十六门火炮。如果来船真是冲这边来的,那么这场海战真的没法打。

“军帅,西面也有战船出现。”另一个哨兵惊呼一声,指着内陆的方向高声叫道。

“什么?”刘致远急忙顺着哨兵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多艘战船已经在海上露出了半个船身,只怕离龙头岛不远了。

两面几乎同时有战船出现,刘致远再怎么天真,也不会认为它们是碰巧路过此地。

它们是一起来进攻龙头岛的?还是敌对的海盗势力碰巧在附近打遭遇战?刘致远心中暗暗叫苦,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就算是这两拨战船是来这里打遭遇战,定海军作为此地的东道主,也讨不到一丝好处,说不定还会最先成为这两方势力的首要攻击对象。

正当刘致远想着要不要带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另一个哨兵高声惊叫道:“北面!北面出现了数十艘战船。”

“什么?!”刘致远这下更是惊骇,马上向北望见。

果然,北面出现了四十多艘战船,那密密麻麻的船影,让刘致远不禁胆寒。

带着自己的八条战船,两条坐船同这附近的近百艘战船开战的话。不用说,结局肯定很惨烈!

南面,西面和北面都有战船出现,那东面...

刘致远向东看去,茫茫的海浪中,有几杆船杆若隐若现。

四面都有敌人!四面受敌!此时,刘致远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意味这什么了。

重围!龙头岛已经被人重重包围了!

究竟是谁?!要派这么多船来围攻我!而且还费尽心机,布下了这个十面埋伏!

朝廷?

他们有这么强的海上实力吗?刘致远的心中打了一个问号。就算是有这么强的实力,他们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自己的负气啊!出动一百多艘战船来打龙头岛这个弹丸之地?这跟大炮打蚊子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胡贼想派兵来公报私仇,也不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啊。

海盗?

除了那个叫王直的老船主,定海军也没打劫过什么人啊!而且定海军只是最近半个多月才进驻龙头岛的,王直就算是想报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难道...

大敌压境,刘致远的脑子转得飞快:这么多战船在此出现,肯定不是来观光旅游的。八成是那个老船主王直来寻仇了。知道定海军所在的,只有朝廷那些官员。俞大猷戚继光等人的人品是不用怀疑的,他们也不可能跟倭寇合作。只有一个可能,这也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是胡贼,肯定是胡贼。好一招借刀杀人!好阴险的一招!”

“拉起一级警报,让所有人马上将所有物资搬上船,准备撤离龙头岛!”刘致远一声令下,跳下哨塔,向军营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