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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病房里先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皱着眉头开出了一系列的检查单,燕不语接了单子大概看了一遍,最终和医生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流。

叶子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席依梦的床边,她握着席依梦冰凉的手,看到她闭着眼睛沉默的脸,心里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得一句,“没事,我们都在这。”

尔柔早就红了眼,直到听到叶子这句话后,一个没忍住,泪水就滚滚而下,她怕给大家添堵,一个闪身出了病房。

宇文浩靠在门外的墙上,两手插在口袋,仰着头盯着窗外渐渐暗淡的阳光,明明暗暗的侧影,带着压抑地纠结。

尔柔看了他一眼,静静低下头走到另一侧的窗边,脚步轻得像踮着脚尖的猫。

他一定在为席队的事痛苦,尔柔默默地收拾自己失落的情绪,两手相握抵在眉心,闭着眼轻声为席依梦和白玉祈福。

走廊在医生离开之后,又恢复了静寂。

尔柔正想推门进去,叶子和燕不语却出来了。

“尔柔,你先回去休息。不语有车,你跟他车走。”叶子看尔柔还想说话,她上去拥抱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肩膀:“乖,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尔柔最终点头,轻轻应好之后就站到她身边。

叶子看了一眼沉默的宇文浩,回头对上不说话的燕不语,“你送完尔柔就去陪小白吧,小白要是醒了,和我说一下。”

“知道,你自己注意休息,我很快就回来。”燕不语的心情也不好,事情一件接一件,好像全脱了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他需要好好想想。

尔柔小碎步地跟在燕不语身后,在地下车库出了电梯的时候,她躲在一边暗自吐了吐舌头,她现在才知道燕老师不笑的时候,气场有多大!

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房间再次变得安静,席依梦在床上动了动,缓缓张开双眼,她侧耳倾听,房间里好像只有胡媚,她犹豫了片刻,迟疑地叫了胡媚。

胡媚正在检查医生之前开下的药,听到她叫,连忙靠过来,“我在这,需要什么?”

“胡媚,我想洗把脸。”席依梦微微一笑,对着胡媚的方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好多天没洗,难受。”

“我去准备温水,你等一下。”

“好,麻烦你了!”席依梦感激地对胡媚点点头。

“别这么说,”胡媚看着她,心里十分不好受,“是我没用,都怪我!”

如果巫曼在这里,听到胡媚居然会以这么自责的口吻对一个凡人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她会大惊失色,惊骇莫名!

可胡媚却是真心觉得该怪自己,当初她可以算是眼睁睁地看着席依梦掉到海里,她反复回想,始终怪自己当时不应该被雷吓到不敢挪步,以至于错失了最后能追上席依梦的机会。

席依梦依然微笑,她平静地道:“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不怪。”

“可……”胡媚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别过脸,低声说:“我先给你准备温水。”

“好。”

水从花洒里开成花落到淡蓝色的脸盆里,细细密密的小水柱如雨打在渐高的水面上,有袅袅淡淡的白雾氤氲,胡媚低着头,心事难辨。

直到燕不语他们进了电梯有一会儿,叶子重重咳了一声,在宇文浩看过来的时候,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看着对面,“你在做什么?”

宇文浩颓然地坐到她身边,两手抱着头,“姐,是我的错。”

对于这声饱含了痛苦、无助的‘姐’,叶子没办法再强硬地拒绝,她挣扎再三,最终回过头朝着垂头丧气地宇文浩低吼:“你给我闭嘴!什么叫是你的错?你错在哪里了,你倒是和我说一下!”

“要是我不让她来,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宇文浩头也不抬,闭着眼睛从喉咙里闷喊。

房间的隔音效果极佳,他不用担心会让席依梦听到,面对从小就仰望的姐姐,一向阳光爽朗,自信飞扬的宇文浩,露出他最真实的内心,那里此时只剩下无能为力和追悔莫及。

“胡扯!”叶子看不得宇文浩这样,她重重一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嗯?出了点意外,就像个女人一样,躲在一旁,要死要活扮可怜?!”

“我没有!”叶子那句‘要死要活扮可怜’刺激到宇文浩,他红着眼霍然抬起头来,冲着叶子吼。

他是真的担心席依梦,真的为她心痛,就算叶子是他敬重的姐姐,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断论!

叶子看他痛苦的表情,泛红的双眼,心里滑过一丝讶异,这小子从小就不爱哭,今天这是演哪一出?!难道他……

她摇摇头,摇掉自己那诡异地想法,掩饰地咳了咳,放低声音:“既然不是,你就该像个爷们儿一样,遇事冷静,有担当点,你这样躲着她,算什么事?!”

宇文浩脸色一僵,在叶子的盯视中,抿唇别开脸。

“我没有!”宇文浩虽然嘴上说得强硬,但态度却已经显露一切。

叶子瞪着他后脑勺半天,等了他一会儿,居然还不回头,最终好气又好笑,她索性靠回椅背,两手抱着,好整以暇地说了,“你最好这口气能赌久一点,天知道我下一次愿意理你是什么时候!”

“姐!”宇文浩简直郁闷死,他回头瞅着叶子,“姐,我想把她带回去。”

“为什么?”叶子问。

“虽然这家医院的医生水平都很高,但H市也有不少高手,而且……”宇文浩欲言又止。

“而且这里还有白玉,对不对?”叶子了然地接了口。

宇文浩脸色一变,浓眉紧锁,“他会伤害她!”

叶子看了他好一会儿,“不可能。谁都会伤害梦,只有小白不会。”

“姐!”宇文浩不满的叫了一声,剩下的话却让叶子不悦的神色堵在嘴边。

“行了,他们的事,你不要掺合进去!”叶子手一挥,人从椅上站起来,高挑的身子带出一道影子笼在宇文浩的身上,“你现在需要的是和她好好谈一谈,你如果真的为她好,你应该问明白想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如果这小子真的有心,而梦也愿意的话,她除了点醒这笨小子之外,她还能做什么?而至于小白,叶子心底长叹,从一开始,他和梦之间,就注定横隔着一条生与死的沟渠。

是他自己看不破,放不开,谁能帮得了?

叶子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他,轻轻推门进了病房。

胡媚刚整理完毛巾和脸盆,见她进来,打了招呼就掩门离开。

宇文浩已经不在椅上,胡媚走到窗边,略带疲色地倚在窗框上眯眼远眺,天边夕阳渐红,半藏半现在云中,浮动的霞云幻化多端,在风里渐变渐远,她偏着头,渐生出几许惆怅。

白云苍狗,世事多变,凡人生命太过脆弱,短暂一生里,变数太多,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却都无一能逃,究竟生有何欢?

而她纵使为妖,若失了一身修为,人、妖两界都是异类,仙又不容,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想法一浮出,便如水上的浮萍,压不下去甚至开始疯狂地蔓延!

胡媚身子一晃,刹那间脸色白得几近于透明,双眼暗涌不断,时而戾气阵阵,时而清澈痛苦,她死死抓着窗户,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该死的!心劫居然在这个时候到来!胡媚此时除了在心里咒骂之外,渐渐失控的理智和气息,更加让她陷入心慌!

不、不语……胡媚下意识地想到燕不语,突然想到他不在医院,又想到他从一早就对自己冷淡的姿态,她又紧紧闭上眼。

我必须找冰轩!盯着席依梦的病房,胡媚咬咬牙,扶着墙壁向楼道吃力的挪动自己时而虚浮,时而重如千斤的双脚。

她不能冒险!如果她渡不过此次的心劫,到时她会变成怎么样,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心里不停上涌的戾气和魔性,让她生出深深的恐惧,她怎么能让自己伤害席依梦她们?!

重重关上防火门后,胡媚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丹田处火烧火燎地灼热着全身的血液,她拼命掐着自己掌心,不让自己走火入魔。

两眼渐渐模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巫姥姥忧心仲仲的声音‘媚儿,你心劫久久不至,若你有朝一日突然应劫,又该如何是好?’彼时,她才八百岁,不过刚幻成人身几百年,对于心劫,遥若隔世,她甚至都不曾想过她也会有应心劫的一天!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顺着红白不停地颊边滑落,胡媚嘴边逸出一抹苦笑,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以至于天劫将至,心劫骤临,而她此时甚至灵力全无!

不、不能想!快停下来!胡媚在阵歇的清醒当中,死命让自己心里不再生出怨气,她急促地喘息,颤抖着摊开掌心,斑斑甲印晕出一缕鲜红的血。

如果……如果我的手,注定会染上她们的血……我、我宁愿让冰轩收了我!胡媚死死咬着牙关,一脸决绝!

燕不语刚停好车,掌心处传来若有似无的灼热让他俊眉一拢,顾不上拿慕容冰轩交待的东西,车门一推,甩手用力关上车门就跑!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病房里吗?怎么会有危险!燕不语冲到电梯门外,却看到灯亮在17楼,他一转身,大力推开旁边防火门,敏捷迅速地在楼梯上蹿行,黑色及肩碎发在脖颈间跳动,像一头奔跑的猎豹,挟着阵阵风势,迅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