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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恕深吸了一口氣後,恭身問道:“陛下,北虜若是狗急跳牆了……”

刑恕對遼國,自然是有些恐懼的。

沒辦法,現在的遼國,還是很強大的。

至少在紙面數據上,睥睨天下諸國,吊打四方!

僅僅是諸宮帳軍,就能拉出差不多十萬騎兵。

遼國還和大宋一樣,有着直接聽令於遼主本人的禁軍——皮室軍。

此外還有着部族軍、屬國軍以及京州軍等作為後備補充。

帶甲百萬,可能誇張了些,但控弦數十萬卻是實打實的。

在紙上數據方面,當今天下,沒有一個能打的過遼國的。

一個如此強大的帝國,橫亘在幽燕之地,居高臨下,俯瞰着大宋的河北、河東,威脅汴京。

是個人都會緊張、害怕、恐懼。。

趙煦看着刑恕點點頭,道:“這確實是個問題。”

“但在短期內,它不會是問題。”

刑恕聽懂了,官家只需要短期內,宋遼交子不出問題就夠了!

只要過了這個時間,那麼,北虜就不再是大宋的問題。

“官家怎麼這麼有信心?”刑恕低着頭想着。

趙官家們在很多地方都很有信心。

甚至可以說自信心膨脹。

比如說給武將賜陣圖這種操作,簡直是亘古未有,但趙官家們卻玩的不亦樂乎的事情。

然而,在面對北虜時,太宗之後的歷代官家都會恐懼。

可這位官家,看上去對北虜沒有絲毫恐懼。

反而很興奮。

彷彿北虜那控弦數十萬的大軍,就像紙糊的一樣,不值一提。

為什麼?

刑恕不清楚,但是官家的自信,給他了底氣。

於是,他輕聲道:“若是這樣,那臣就明白了。”

官家只要短期內遼國不出問題?

那就太好辦了。

“臣願為官家盡死!”刑恕略帶激動的說著。

顛覆北虜!

僅僅是這個想法,就已經讓他激動。

何況是讓他親自參與其中?

這可是張儀、蘇秦也沒有辦到過的豐功偉績啊。

一旦功成,他刑恕刑和叔就註定流芳百世。

哪怕失敗,也足可遺臭萬年。

趙煦看着刑恕,輕輕點頭:“舍人儘管去做吧。”

“學士院已經出缺,朕想過將舍人的名字放到候選學士名單中,奈何舍人的文名,還需要歷練歷練。”

“今年多寫些詩篇吧。”趙煦點醒着刑恕。

學士院,是文華之上章,文學之士的瀛洲島。

舉凡文學之士,皆以入學士院為傲。

自然,學士院對翰林學士的要求也很高。

最起碼,文章詩賦,都得是一時之選。

不求達到范仲淹、歐陽修、王安石的水平。

怎麼也得有馮京的水平吧?

“諾!”刑恕欣喜不已的頓首。

翰林學士,他自然是想當的。

趙煦看着他,笑道:“舍人的詩賦文章,還是得走正統,別寫那些風花雪月之事。”

柳永、晏幾道的名聲大不大?

但他們一輩子都休想有什麼進步。

不止是性格問題,還是他們的名聲太有顏色了。

“臣明白。”刑恕自然懂這個。

“如此便好!”趙煦頷首。

對刑恕的文章詩詞水平,趙煦不會懷疑的。

這個人可是當年能和王雱辯論經義,也能和司馬光、文彥博等人談笑風聲的人。

文章詩詞,他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寫出來幾篇好的。

當然——想要比肩蘇軾、王安石、歐陽修這樣的文豪,那就是做夢了。

……

送走刑恕,趙煦依舊留在東閣的偏殿中。

他靠在坐褥上,半閉着眼睛,想着事情。

“遼國方面,三五年,乃至七八年,都不會有問題。”他心中盤算着。

這是自然的事情。

宋遼交子,現在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遼人欣喜若狂,不敢相信,所以拿到交子就大肆採購。

大宋這邊呢?

朝堂上的大臣,雖然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

卻偏偏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了?

畢竟,給遼國的歲幣是實打實的省了下來。

這筆支出,變成了交子。

而遼人拿着交子,買的都是奢侈品。

商賈們拿着交子,或是當成錢幣使用,或是在交子務換成銅錢、白銀、黃金。

但交子務里的銅錢儲備,其實只有三五十萬貫。

而且,交子務的銅錢儲備從來沒有減少過。

反而在緩慢增加——因為交子火熱,很多商賈都在使用、流通,這使得交子的幣值堅挺。

大宋似乎是在無代價的運作交子。

朝廷甚至可能還賺了些。

在這個過程里,唯一受損的,似乎是商賈。

可這些商賈反而在興高采烈的擁護宋遼交子。

你要去問商賈,他們估計也說不大清楚為什麼?

只能給出:交子方便,隨時可兌換這個答案。

再深一點,可能他們會悄悄的告訴問他們的人——宋遼貿易交子,乃大宋以北虜歲幣為本所發行之物,官家認,北虜皇帝也認。

既可以交稅,也可以交易。

既然如此,為何不持有?

“若一切順利,明年開始,遼人就該試探性的向大宋轉運黃金白銀了。”

黃金白銀對遼人來說,其實也就是一種珍稀金屬。

最多作為貴族之間的交易等價物。

對遼人來說,其實拿那麼多黃金白銀,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又用不到!

這個時候,大宋這邊的交子,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東西。

信用高,可以買到大宋商品,且為大宋官府接受。

所以……

“下半年後,朕得在邊境榷市上,小規模的流通一批小面額交子。”

“等到明年,新一批交子發行……”

“說不定就可以慢慢的讓交子,無聲無息滲透到靠近邊境的遼國軍州。”

趙煦想到這裡,眼睛就亮了起來。

讓遼國國內,也開始流通交子。

讓遼國人也使用交子,這才是趙煦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此事若要成功,落子就得在耶律琚這樣的宋遼友好人士身上!”

耶律琚等人,是第一批在宋遼貿易之中嘗到甜頭的人。

趙煦不介意他們得到更多好處。

所以,明年或許可以考慮讓黃良和這些遼人接觸接觸,把錢莊匯票生意做到遼國去。

無非是給乾股,給好處嘛。

趙煦相信,黃良干這個肯定是很熟練的。

如此一來,一個穩固的利益集團就此形成。

有着耶律琚等人的幫助,趙煦相信,遼國人會不斷的將黃金白銀運來大宋。

畢竟,買辦這種生物,從來都是這樣的。

出賣起自己國家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別以為,只有現代才有買辦。

實際上,在如今這個時代,早就出現了。

比如說,熊本能將瀘州蠻的暴動鎮壓下去,靠的其實不是西軍犁庭掃穴。

而是,熊本在到任後,就對當地那些和瀘州蠻有着密切往來的漢人,大開殺戒。

一次性就在盧川河的河邊,將數百名給瀘州蠻往來密切的當地商賈、士紳全部斬首。

從此以後,一度攪的大宋西南不得安生的瀘州蠻,就再也沒有掀起過什麼風浪。

曾經時叛時降的瀘州蠻,從此成為乖寶寶。

想到這裡,趙煦就看向了南方。

“不知章相公、狄詠,如今打到那裡了?”

“應該已經拿下決里隘了吧?”

趙煦算了算時間。

從預定的攻擊之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

五天時間,宋軍進展一百里,將戰線推過決里隘,兵臨北件,怎麼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