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龙藏》 刘不白

走廊裡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者的氣息。

確認耳室裡沒別人後,司徒零緩緩關上了門。

“司徒副官,你關門幹啥?”

漢陽造見狀眼神微眯,司徒零卻示意他噓聲,沒有多做解釋。

他瞅了瞅上方那支弓弩,隨後又看了看弓弩連綴扳機的金屬線,最後將視線定格在膠皮管子裡那抹金色上。

“怎麼了司徒副官?”

漢陽造問了他一嘴。

司徒零晃晃腦袋沒有明說,他向來謹慎,不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開口。

“造哥,你剛剛太沖動了,你瞅瞅這裡,小道長身上的管子剛剛被你一拽掉了不少,這裡還有一根沒【插】回去。”

司徒零將落到地上那根管子快速撿起,地上已經淌了不少血。

司徒零從揹包裡取出一支試管,接了一些血液後,又將管子【插】回到張守魚身上。

“喏,先別管其它的,死馬當活馬醫,二爺總不能不救吧。”

司徒零將裝血的試管遞給漢陽造。

漢陽造雖心有不願,可望著幹二爺奄奄一息的模樣,咬咬牙還是接了過去。

他撬開幹二爺的嘴巴,將張守魚的血液給幹二爺硬喝了下去。

幹二爺此刻已經有些意識迷離,喝血的時候也不斷嗆到。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喝下血液沒過多久,幹二爺的面色竟好轉了不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稍稍恢復了一些!

“真是神了。”

漢陽造嘀咕一嘴,司徒零聞言抿嘴苦笑。

“造哥,相比於這個,我覺得你這身子骨才是神呢。”

司徒零點到為止,隨後看向張守魚。

“造哥你先來搭把手,燕子你要是能幫忙最好,咱們現在得想辦法把小道長弄下來,將這古怪的儀器給停下。”

“司徒副官,你可有完全的辦法?”

漢陽造緩緩起身。

“還沒有,如果我猜得不錯,情況遠比我們想象中要複雜。”

司徒零推了推金絲眼鏡。

“就像我們剛剛懷疑那般,這裡是不可能有電的,咱們也不用自己嚇自己,我一直都相信科學,也相信這一切絕對能用科學來解釋,我們暫且先不說這個。”

言罷,司徒零指了指房門上的弓弩。

“剛剛你們也看到了,連綴扳機的位置有一條金絲線,金絲線牽扯扳機,弓弩就會發射,不過現在線已經斷了,那弓弩上只有一支注射針管,用掉就不能再續。”

“明白,俗稱只能打一發。”

漢陽造接了一句,司徒零緩緩點頭。

“問題就出在這裡,你們有沒有想過,楊彪中了招,幹二爺中了招,造哥你也中了招。”

司徒零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右手指了指房門上弩箭扳機處垂下的金屬絲線。

“弓弩發動需要拉扯金屬絲線,這弓弩只能發射一次,你們三人卻幾乎不在同一方位中招了,這能說明什麼道理?”

司徒零這話說完,一滴冷汗也伴隨著話語緩緩從鬢角淌下。

漢陽造和么妹瞬間聽懂了,畢竟司徒零的解釋已經很到位。

這耳室裡面......絕對不僅僅只有一個弓弩!

幾人立刻用手電仔細查找耳室頂部四壁,沒過多久果真又瞧見了不少更為隱蔽的弓弩!

預先精心謀劃安排好的......殺局!

“弓弩的方位不一樣,扳機上都牽引著金屬絲線,可這些弓弩都不能移動與轉向,怎麼就剛好我們走到它們下方,它們就能精準開火呢?”

么妹說出了一個疑問。

“除非是還有人......這裡還有別的喘氣的腦袋......就是咱們還沒發現!”

漢陽造惡狠狠的說了一嘴。

“這裡是不是還有別人,燕子?”

漢陽造問了燕子一嘴,燕子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之前也昏迷了,我不知道......”

“奶奶的,這耳室就這麼大,還能在哪裡!”

漢陽造有些氣急敗壞,司徒零倒還很淡定。

司徒零指了指門口。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關上門,造哥,接下來咱們得關門打狗了!”

一語言罷,司徒零的鏡片上閃過一抹冷芒。

“司徒副官,你的意思是?”

“剛剛有一個細節,我發現了一直沒跟你們說。我剛剛看到小道長身上的膠皮管子裡也有金屬絲線光澤!”

司徒零言罷直接用手電照射臺子,漢陽造搭眼一瞧,赫然發現有不少輸血管外側貼有金屬絲線!

“諸位,想要操縱這些金屬絲線殺人,只需要靠近小道長所在的臺子就行了,剛剛我們的確用手電照過四周,但如果是手電筒沒有照射過的地方呢?”

司徒零冷冷說了一嘴,隨後用手指了指那臺子的正下方!

一句話,將耳室裡的氣氛拽入冰點。

的確,此刻張守魚身子下方有一塊白布,很大很寬。

白布鋪的並不齊整,歪斜擰巴有不少都拖到地上了。

而也恰恰如此,臺子整體被遮掩了大半。

剛剛眾人都在關心別的,卻忘了掀開白布瞅瞅裡面的情況!

千萬不要覺得這事很不該,人越在黑暗緊張的環境裡,越可能忽略掉最顯而易見的細節。

這和智商無關,正所謂方寸大亂,便會如此。

當然司徒零不在其列,從他關門那一刻起,他便早已計劃好了這一步。

關門,打狗!

事情理順清晰,漢陽造當即二話不說,掏出手槍朝著臺子下方就是兩槍!

巨大的槍響在耳室裡極為清晰。

司徒零並未怪罪漢陽造的冒失,當下情況就該這麼做。

畢竟臺子下若當真藏了人,貿然掀開白布闖進去只會遭重。

這時候抱著生擒活口的想法行事,無異於白白送上門去給人家宰!

因此突然開槍打個措手不及,才是一個從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油子該有的判斷!

一切都很合理,只不過兩槍過後,臺子下還是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應該不會吧......”

漢陽造絲毫沒有耽擱,抽出軍刺一個虎撲便衝了進去,下一刻又測滾著從另一側衝了出來,整個過程僅僅只用了兩次呼吸!

“沒有人......司徒副官,你猜錯了!”

向來靠縝密推理混江湖的司徒零,聽聞此話亦是有些掛不住臉。

不過現實擺在眼前,之前的種種假設很可能都要被推翻。

司徒零再三向漢陽造確認,漢陽造被他問煩了,直接用軍刺割裂一段垂下的白布,將臺子下方直接展示給司徒零看。

司徒零彎下身子一瞧,果然是空空蕩蕩!

“不合理......”

司徒零很顯然還不死心,他蹲下走進臺子下方,仔仔細細摩挲了半晌,隨後發出一聲振奮的叫喊。

“原來如此!”

漢陽造和么妹聞言一愣,隨即也跟著俯下身子鑽了進去。

“這是啥?”

藉著司徒零的手電光,他們能清晰看到一塊石頭。

一塊緊緊貼在臺子正下方的、巨大的石頭。

“這是磁石,且不是一般的磁石,而是天鐵!”

“天鐵?”

漢陽造聞言瞬間瞭然,么妹卻依舊懵懵的。

“在我們土夫子行當裡,像二爺這種風水高手都會使用一種特製羅盤,羅盤上有兩個指針,一個大一個小,那小的便是用天鐵鑄成。”

漢陽造給么妹解釋了一嘴。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隕石。能捨得用這麼大塊天鐵來佈置此局,李婭算是有心了。”

司徒零陰陽怪氣的品評一嘴,隨後指了指天鐵繼續開口。

“整個儀器都是由磁力發電的,磁力發電很微弱,天鐵的力道卻很強橫,且剛好是小道長人體能承受的力道,否則這種不受控制的力道一旦過大,小道長恐怕血液循環一圈就死翹翹了。”

一說到這種科研範疇,司徒零就好似有用不完的勁頭。

“這天鐵是被重新鍛造過的,形狀很特殊,你們仔細瞧瞧。對比普通的U形磁鐵,它的效能要大得多。從物理學上講,金屬做切割磁感線運動會產生電流,不過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原始動能......”

司徒零說到這裡便不再往下說了。

漢陽造聽的雲裡霧裡,么妹本身也是土匪出身,壓根就聽不懂這些東西。

“司徒副官,咋了,卡在哪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那今天這個局不管是誰佈下的,未免也太心腸歹毒了!”

“到底啥意思,說清楚些!”

漢陽造此刻滿是焦灼。

“他的意思......老朽明白的!”

“二爺!”

漢陽造追問的空當,幹二爺突然開口說話了,這可讓漢陽造高興壞了。

“二爺!哎呀呀小魚兒的血當真神了!您現在可好些了?”

“嗯。”

不同於漢陽造的喜悅,虛弱無力的幹二爺此刻眼神複雜,望著臺子上的張守魚,重重嘆了一口大氣。

“二爺,你這是咋了,小魚兒到底咋回事,你可別嚇唬我!”

漢陽造依舊對幹二爺恭敬備至。

“情況比我們預想中要嚴重很多啊,造兒。”

幹二爺看向剛剛從臺子底下爬出來的司徒零,一老一少在手電光照耀下交換眼神,互相都清楚了對方心裡所想般點了點頭。

“今日的局面......唉,你們心裡想著咋把張道長安全弄下來,可此時此刻張道長的“心”啊,卻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怎麼殺死咱們!從某種意義上說......張守魚就是此間你們要找的那個行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