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級別的文字,光靠土夫子應該破譯不了了吧。”
司徒零望著古簡若有所思,幹二爺聞言也點了點頭。
“土夫子不是考古專家,自然沒那麼專業,先暫且收著吧。”
幹二爺言罷,張守魚忽然指了指架子。
“二位施主,俺有個請求不知道當不當講。”
“你說,張道長。”
“那個......你們也清楚,俺陪你們下墓並非本意,對金銀財寶也沒啥追求。不過這古文字俺很感興趣,你們看能不能讓俺留一個古簡,等俺以後在道觀裡閒得慌了,自己琢磨瞧瞧也能解悶兒。”
這應該是張守魚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東西,幹二爺聞言毫不在意,倒是司徒零眼神古怪地瞥了張守魚一眼。
“小道長,你拿這古簡做什麼?”
“嘿嘿,隨便瞧瞧,俺也不喜歡那些青銅器,俺只是想著下墓一次不易,若不帶回點東西做紀念,心裡頭總是空落落的。”
張守魚打了一句馬虎眼,這話司徒零很顯然不信,可畢竟張守魚的要求不算過分,他也的確說不出什麼反駁話語。
“司徒副官,老朽覺得張道長想拿什麼就拿什麼,畢竟你我這條命還是人家救的,做人該講良心啊。”
幹二爺言罷朝架子大方擺擺手。
“張道長,你看中哪一個了敬請自便,本來我等一起下墓,有收成就是要平分的,不管你要還是不要,屬於你的那份老朽都會給你留出來,即便司徒副官不願割愛,老朽也會將河神龕的一份讓出予你。”
相比於司徒零的刻薄,幹二爺的大方就顯得格外“故意”了。
“多謝乾施主。”
“不用,都是你應得的張道長,這些年老朽走南闖北,不說閱人無數,也算是看人真切,混江湖就該這樣,司徒副官,您說是吧?”
“嗯。”
幹二爺很顯然話裡有話,句句都在指桑罵槐,司徒零自然聽了不好受,當即也只是敷衍應和一聲,隨即便走到其他人身旁,招呼大家起身準備繼續進發了。
這恰恰是張守魚想要看到的。
張守魚裝作閒庭信步,一路在各個架子前瞎逛了一圈,最後又“瞎逛”到之前那鬼新郎用手指向之處,探手從架子上取下了那裡的古簡!
不管剛剛的幻象有幾分真實,既然那兩千年前的老鬼意有所指,張守魚自然是不能放過點滴線索。
不多時眾人紛紛起身,這些傢伙果然是土夫子中的翹楚,即便遭受如此多連環厄難,依舊沒有一個人掉隊抱怨。
大家見到張守魚恢復正常,紛紛上前詢問他剛才的所見所聞。
張守魚倒也沒太多隱匿,除了鬼新郎指向古簡這件事,其餘場面都一五一十跟大家說了。
眾人聽得嘖嘖稱奇,只不過剛剛的見聞實在太過離譜,張守魚很明顯能感覺到,有許多人根本就沒聽進去。
“這也忒扯淡了。”
楊彪晃晃腦袋,劉大勳也在一旁點了點頭。
“群體朝拜,面向深淵?”
幹二爺聽完也思慮良久,不過卻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論斷。
“硬想屁用沒有,往下走到底,啥子都知道了!”
漢陽造剛剛擦拭好一支槍,的確這話糙理不糙。
眾人不再耽擱,收拾好行囊準備出洞,不過卻將洞內的古簡與明器留下了。
“小道長,咱們還得繼續往下,帶著這些東西走不遠的,還是先放下吧。”
司徒零注意到了張守魚的異常,雖說一件古簡不算沉重,可帶著這玩意往下走確實是個累贅。
“俺還是帶著吧,不勞司徒施主費心了。”
張守魚好言婉拒,司徒零很顯然看出些端倪,可確實也沒啥理由命令張守魚放下竹簡,當即也就不多說了。
眾人走出溶洞,來到青銅索橋邊上繼續往下。
張守魚早就發現,從第四層到下方的第五層,橋面之間的距離開始增大,青銅索橋的數量也逐步稀少,像上面那樣直接跳躍下落已然不能。
好在是團伙裝備精良,胡銃子拿出幾副金屬鉤爪,李婭一方也拿出許多專業登山繩子。
鉤爪固定,擰好軸承。
漢陽造和劉大勳體格子最壯,率先順繩下落,隨後在下方接應眾人。
張守魚和燕子是最後下去的,燕子借給張守魚一個斜挎空醫療包,剛好能裝下張守魚選中的那坨發黴竹簡。
沒過多久,眾人踏足在了第五層青銅索橋面上。
“呼,奶奶的,真他嗎熱!”
楊彪脫下了外套,其餘眾人也都汗流浹背。
的確到了這一層,眾人下行深度已然超乎想象。
距離地底熔岩越近,溫度也愈發升高。
四周已經能看到滾滾熱蒸汽,呼到臉上像被人扇了巴掌般刺痛。
不少人的靴底傳來燒焦味道,隨便抬腳都會出現呲啦呲啦的粘連聲。
張守魚感覺自己呼吸有些困難,沒過多久嗓子便開始發乾,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抓緊時間,張道長,此地不宜久留!”
幹二爺招呼了一嘴,隨後往下又瞥了一眼,眼眸中劃過一抹憂心忡忡。
“諸位,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我們根本就到不了最下面那一層?”
這問題很顯然許多人都想到過,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
張守魚也站在橋邊往下瞅了幾眼,隱隱能看到下面更深處的青銅索橋,其色澤已經完全呈現猩紅,不曉得是不是高溫炙烤作祟。
只不過具體還有幾層才能抵達這天坑底部,眼下沒人真能說得清楚。
下方的水蒸氣愈發濃烈,除了隱約可見的熔岩滾動外,更多則是翻滾不息的白色霧靄。
“想那麼多幹嘛?能下去就下,下不去拿了東西就走!”
劉大勳還是一臉笑嘻嘻的,似乎一點都不發愁這些,不過他這話確實也說得很實誠。
“這話在理,上面的明器分配好,各自也都不白跑一趟了,咱們都去不到的地方,估摸這世上別的土夫子也到不了!”
楊彪附和了一嘴,隨後朝司徒零微微一笑。
“再者說了,司徒副官不是還答應了咱們一筆豐厚佣金嘛!”
這話很顯然在提點司徒零。
本以為司徒零會點頭回應,可誰知他卻搖了搖腦袋。
“諸位,你們祖玄門走到哪裡我不管,可我們這邊肯定是要盡全力走到最後的。畢竟此地玄機還未探明,么妹也未找到,即便能帶著明器回去,我也沒辦法跟章將軍交代。”
司徒零說得義正言辭,可每個字落在張守魚耳朵裡都叫虛偽。
“咋回事,我們要是不陪你闖那岩漿,你還不給我們錢了?”
楊彪聞言第一個撂了臉色,可司徒零的態度卻古井無波。
“不是不給錢,是會打折扣,畢竟想當初我尋找各位幫扶,說得可是隨我徹底探明此地,而不是半途而廢見好就收!”
“你聽聽你說得是啥子狗屁話?奶奶的,你這根本就不符道上規矩!”
楊彪罵罵咧咧的越說越髒,漢陽造也面色不喜,指著司徒零的鼻子一頓狂噴。
“司徒副官,先做事後賴賬可不中,你這是在跟三大派對著幹!”
“得了得了,全都給老朽個薄面少說兩句。”
幹二爺依舊做著和事老,不過這老叟的臉色也不大好看,足見司徒零事先答應他們的報酬應該極其豐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群盜墓賊缺啥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錢。
“司徒副官,既然是為章將軍辦事,孰輕孰重你自然要掂量清楚。你的行事作風老朽一向滿意,不過江湖不是廟堂,官場上那一套市儈的度量尺子,在地下可行不通啊。”
一時之間司徒零成了眾矢之的,張守魚望著他,心中閃過一抹猶疑。
按理說司徒零不該是說這種話的傢伙,可自從接連發生上面那些事後,這位步步為營的副官大人貌似有些心緒雜亂。
這可完全不像他。
之前那個唯利是圖又諱莫如深的司徒零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為追尋隱秘而全然不顧、心有魔障且執念纏身的吝嗇鬼。
張守魚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念頭。
難不成說這九幽之地,可惑亂入侵此地之人的心智?
還是說這詭秘的司徒氏墳冢,在無聲無息間“告訴”了司徒零什麼?
細思極恐,不可琢磨!
張守魚收束心神,此刻多想無益,還是趕緊打開溶洞為妙。
不過乍一瞧四周,張守魚驚訝發現,這一層的溶洞數量竟急劇減少,僅僅只有十個。
仔細想想他也微微釋然,畢竟這天坑像一隻巨大飯碗,越往下走就越遠離碗口,直徑自然會一直收縮,用來開鑿溶洞的地方也相應減少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好消息。
“等一下,你們有沒有聽到水聲?”
“嗯?”
張守魚拈指造印,剛剛測算兩下便問了一嘴。
其餘人也都屏息凝神細聽,果然也都聽到了一股隱隱的流水汩汩聲。
“感覺像是從某個溶洞裡傳出來的!”
漢陽造聽覺敏銳,立刻奔走著尋找水聲的來源。
“不對勁啊,按理說此地如此高溫,這水聲傳到這裡,其儲量一定極為龐大,這麼多年了都沒被蒸乾,這會是什麼水啊?”
步南梔皺著眉梢,提出了一個不符常理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