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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油!

和之前在五姥陰山西北山麓見到的屍油不同,此地的屍油色澤更加黑亮。

二狗子用瓢拾撿的屍油是澄黃色的,此地的屍油卻像極了濃度極高的蓖麻子油,密度黏稠且有一定硬度,厚厚一層糊在水面上,活脫脫像是一大潭龜苓膏。

在場眾人大多是土夫子,倒斗挖墳多了,自然對屍油並不陌生,被張守魚這麼一說,當即紛紛掏出小鏟子,在水中挖取點滴仔細瞧看。

“的確是沉澱許久的屍油,不過看起來應該有四五年了,不該是一年多。”

步南梔看了半晌後,說出一句判斷。

這群傢伙膽子極大,除了燕子有些不敢看外,其他人都對眼前的森羅場景毫不感冒。

畢竟死屍瞧得多了,恐懼感就會麻木。

張守魚之前在白虎村裡見過司徒零的法醫,這些成天解剖屍體的傢伙,早就能做到在屍體旁吃飯睡覺,盯着浸泡福爾馬林的腸子肺臟吃面片子,一邊鑽研膽汁胰液一邊吸溜碴子粥了。

法醫都會如此,更遑論不見天日的盜墓賊了。

“不可能,步小姐,剛剛我也看了一下,屍體受周遭環境影響,腐爛程度被減緩,不過確實不會是四五年,四五年暴露泡水,是不會留下肉身的,只會是肉糜。”

司徒零糾正了步南梔一嘴,楊彪也點了點腦袋,畢竟他剛剛就是這麼判斷的。

干二爺也發表了意見。

“諸位,這屍油里就有肉糜,這不是普通的屍油,而是屍體腐化堆積產生的變質物。”

“這麼些年還不沉底,嘖嘖嘖。”

漢陽造撇了撇嘴。

“不是不沉底,是沉不下去,這水的密度比想象中高!”

司徒零鄭重說道,在這方面他的話還是可信的,畢竟他信奉科學。

張守魚側耳細聽,之前在洞外聽到的水流聲猶在,可此地除了一方巨大黑水外,貌似沒找到涓流跡象。

“水聲是從哪來的?”

張守魚看了看司徒零。

司徒零若有所思,沒有馬上回復張守魚,而是繞着巨大水潭的邊緣謹慎探看。

沒過多久,水潭中央冒了幾個大泡。

隨後,漂浮在上面的殘肢斷手竟開始緩緩下沉,最終徹底被吞沒!

那感覺......好像是被某些東西給硬生生吸進去一般!

“什麼情況!”

漢陽造見狀立刻舉槍,二話沒說砰砰就是兩梭子,巨大的槍械轟鳴聲振聾發聵,可黑水還是黑水,依舊是死氣沉沉。

“沒東西?”

漢陽造嘀咕一嘴,下一刻便被干二爺一頓收拾。

“又胡亂冒失!這麼多腐爛屍體,萬一積累的甲烷足夠,你這兩槍直接就把這地兒炸了曉不曉得!”

“別衝動,不是人為作祟。”

司徒零朝漢陽造擺了擺手。

“我在南京礦務學堂上學時,確實學過地質知識,此地的水聲沉悶,水道應該走的是暗線,埋在地底和洞壁山體里。”

司徒零指了指四周。

“我說司徒副官,這可不是屍檢,你這話靠譜嘛?”

劉大勛笑嘻嘻的質疑了一聲。

司徒零笑笑沒有回應,只是眼神平靜地看了看吳鋒。

“可以信賴,我當初跟他是同窗,南京礦物學堂主張西學中用,我到現在還記得,有位名叫周樹人的學長非常優秀,不光懂得地質勘測,還能夠測定水質,這些都是我們的必修課。”

吳鋒的話說得誠懇,一時間也不再有人有異議,紛紛看向司徒零示意他繼續說。

“諸位,話雖如此,可我的確只是粗通皮毛,下面我斗膽猜測一下。”

司徒零走完了大半圈,又回到眾人處。

“這屍油水潭應該下方是活水,有古人改造的痕迹,不曉得用了何種辦法,總之形成了極有章法的循環水系統,大概有兩條暗河涓流,一條往上輸送,一條往下流淌,剛剛那沉下去的屍首,應該就是被其中一道涓流影響所致。”

“難不成說,這就是司徒氏族人當初修築此地使用的進出水道?”

干二爺接了一嘴。

“應該是,不過究竟用了何種結構技術,何種抽調原理,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小道長之前的揣測倒是得到了印證,真沒準古人就是利用這水道來進出此地的。”

司徒零說完,漢陽造拿着之前截下來的布料開了口。

“這麼說來,一年多前那群日本人,應該也是靠着這水道來到此地的了,可他們咋會全都死在這裡頭?”

“造哥,你這話說得不嚴謹,日本人肯定大部分撤走了,應該是所有安排在這裡工作的日本人,沒有一個活着離開此地!”

司徒零糾正了漢陽造一嘴,不過這很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李婭組裝了一隻水用洛陽鏟,緩緩【插】入水中探測半晌,隨後又說出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結論。

“屍油大概來自七八個時間跨度,有將近五米多的厚度!”

“奶奶的,這得死了多少人!”

楊彪罵咧一嘴,隨後叫上劉大勛,一起拍亮手電從另一側搜查探視。

自打這倆人一起配合爆破,一路上關係越處越好,最起碼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溶洞里的氣氛有些壓抑,燕子默默先出了洞,畢竟望着如此腌臢的一潭死水,看久了是真的會吐的。

張守魚的腦海里翻湧不息,他又想到了出現在山神主廟裡的那些腐綠屍首。

難不成說?

師父.....您老人家究竟在做什麼!

此刻洞中沒有人閑着,畢竟這水潭實在巨大,大家左右分工各自拍亮手電,開始進行更進一步的搜索探視。

“把那些日本人的碎渣子翻一翻,瞧瞧下邊有沒有壓着的古屍和明器,要是沒有趕緊往下走或開別的洞,在這裡耗時間純屬浪費!”

李婭朝眾人呼喝,她這次下墓的動機倒是純粹。

張守魚和干二爺沒動地方。

“乾施主,關於這屍油層,你怎麼看?”

“不好說,這不是正常意義上的結構墓,諸多匪夷所思已經完全逾越古墓的範疇。”

“那要是只從墓室的角度來看呢?”

張守魚這話看似在提問,實則是在故意套話。

他心裡有一些想法,不過在確定之前,他想先聽聽干二爺的說法。

“從墓室的角度來看,將近五米的沉澱屍油層,還處在如此深度,以古代十陣包裹鎮守,估計也只有殉葬坑可以解釋了。”

張守魚聞言點點頭。

的確,死了這麼多人,說成別的還真不靠譜。

“乾施主,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剛剛司徒施主說此地有水系循環,分陰陽上下兩股,這些屍首和屍油,有沒有可能是從最下方的主墓室飄上來的?我是說假如下方有主墓室的話!”

“飄?”

一語驚醒夢中人,干二爺被張守魚的假想驚着了。

“不錯,就是飄!眼前的殉葬坑是假象!”

張守魚伸出兩根手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若當真如司徒副官所說那般,很可能最下方和上方都有殉葬之處,畢竟第三層那些藏有寄生屍蟲的行屍所在溶洞我們沒進去,萬一那些洞里也有類似的水系統呢?”

“這......”

干二爺表情凝重,沒說廢話,抬抬手示意張守魚繼續往下說。

“乾施主,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假若最底部當真葬的是司徒玄策,其地位不管在司徒氏還是當時朝代,絕對都是叱吒一方的顯赫人物!”

“可據老朽所知,歷史上應該沒有司徒玄策這號人物,當然也可能是老朽孤陋寡聞。不過雙層殉葬的先例還是有的,只不過這裡這陣仗......屬實是有些忒大了些。”

“乾施主,不用去想那麼多,就順着現在的思路往下想,再想想那些日本人利用水道來到這裡,又死在這裡,他們在圖什麼!”

張守魚循循引導,干二爺也是茅塞頓開,腦門上的熱汗也逐漸變成冷汗。

“雙層殉葬......還是如此大手筆,若當真最下方有主墓室,老朽胡亂猜哈,胡亂猜一嘴,有沒有可能這主墓室也連通着熱河,殉葬者的屍首上下連通,隨着此地年久失修而河道泄露,其中一部分全都飄到了這裡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剛剛司徒施主還說此地的水也有古怪,密度極高,屍首會上浮也就不稀奇了,一切這麼解釋也能說得通!”

一老一少一拍即合,可臉色都沒什麼輕鬆模樣。

“按照這種思路,張道長,那這地方就忒稀奇了些,你說若當真是如此結構,又為何在外頭搭建那麼多青銅索橋呢?”

干二爺又拋出一個疑問,不過這卻沒難倒張守魚。

“乾施主,地下熔岩目前的狀態還算平緩,一年五百年前修築此地時,不曉得又是何等模樣,正所謂滄海桑田變化無端,沒準當初地下不是這般模樣呢?再者說,即便司徒氏的修墓者技術精湛,可在如此天坑中跑來跑去,不修築青銅索橋也屬實不利於施工吧?”

“話倒是沒錯,咱只管發財,具體這地兒是咋蓋出來的,也跟咱沒啥關係。”

干二爺捋捋自己的山羊鬍須。

“照此說來張道長,下方若有主墓室,其灌頂和內部的封棺秘銀應當極為考究,不然如此重水侵蝕,恐怕什麼都不會留下!”

“能建造出這種地方的司徒氏族,估計解決這些問題應當不難吧。”

張守魚一邊說一般指了指外面,手指朝下,意在指向那滾燙的地底岩漿。

干二爺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想繼續往下聊,便看左右探視的兩方人馬相繼趕了回來。

只不過這兩撥人有些不一樣。

漢陽造那一撥帶着許多沉甸甸的物事,瞧着濕噠噠的,應該是從水中打撈上來的玩意兒,表情凝重且滿是厭惡。

而另一側的楊彪和劉大勛二人,此刻則像兩個被瘋狗猛追的傻子,表情驚恐裝不擇路,像逃難一般朝洞口方向狂奔!

“二爺,李排頭,那邊......那邊有個石頭墩子......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