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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守魚的門面鋪子是連着後方的。

他在後面置辦了一處兩進式院落,不過房子的規格全都是蘇聯特色的三角黃泥房。

這種房子挑高極高且房梁極大,房頂呈“傘”字形,很多東北百姓會在上面修個隔間,再爬梯子往上放置物品,當做懸置倉庫使用。

張守魚入鄉隨俗,自然也是這麼乾的。

畢竟他家裡大洋太多,放在這裡一旦遭遇竊賊,也可以撤了梯子讓賊無路可走。

箱子打開,銀光霍霍,刺的張守魚睜不開眼!

張守魚心裡又喜又憂,畢竟懷璧其罪,有多少錢就會惹多少覬覦。

從前在山上修道的張守魚是不愛錢的,現在再回想起來,張守魚不禁搖頭笑自己真傻。

這龍蛇草莽的世道,哪裡會有人真的不愛錢呢?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錢就是命。

畢竟這個世道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張守魚累得呼哧帶喘,折騰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將箱子里一半錢財裝到上方房梁架子上。

剩下那一半錢財,則被他拿到了後院。

後院有一口地窖,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習慣的藏錢地點。

在東北民間,特別是黑龍江省,地窖這種東西可謂極其普遍。

東北百姓最開始挖地窖是為了防禦空襲,每每有飛機掠過,防空警報響起,全家老少都會鑽到地窖里躲藏保命。

而往常用不上地窖的時候,老百姓都會在地窖里貯藏一些蔬菜瓜果。

當然眼下這時節天寒地凍,百姓大多也都不富裕,瓜果梨桃根本不用想,地窖里能存放的,一般也只有成噸的大白菜。

當然這還算是富戶,尋常人家大多都吃不飽飯,能有下一頓的口糧就謝天謝地了。

張守魚算是個個例,畢竟他“經歷特殊”。

好在是張守魚一向低調,往日也沒有鋪張浪費,雖說他喜好錢財,卻沒有那麼強烈的花錢慾望。

畢竟做道士習慣了,清靜無為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還得適應一段時間慢慢改掉這臭毛病。

掀開地窖,裡面滿滿當當,全都是張守魚貯藏的大白菜。

張守魚輕車熟路的扯上梯子,順梯而下開始藏匿另一半大洋。

整個過程又足足耗費了半個小時。

全部弄好的張守魚回到地面,一邊劇烈的喘着粗氣,一邊望着手裡的空盒子靜靜發獃。

那盒子是他從地窖最深處拿出來的。

一抹冷汗緩緩從張守魚鬢角淌下,讓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捲從陰山大墓裡帶出來、本地幾乎無人知曉其存在的神秘竹簡,失竊了!

誰幹的?

張守魚瞬間便想到了司徒零。

故意聊天,調虎離山?

他要這個做什麼?

真想要的話,直接搶走便是,費這麼大價錢演這齣戲幹嘛?

張守魚根本想不明白。

他揉着太陽穴,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地窖重新扣好,張守魚抱着空盒子回到了前堂的卧室中。

剛剛的困意再次襲來,張守魚晃晃腦袋打起精神,這時候他根本沒心思睡覺。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錢財,因為剛剛在下地窖藏錢時,之前章麻子給的大洋還都在那裡。

房樑上的錢也完好無損,很顯然盜賊根本不是奔着錢來的!

金山在前而不能動其志,這才是最可怕的!

張守魚很確信,昨天這本竹簡還在。

每日深夜子時,他打坐休憩前都會去地窖和房樑上檢查一遍。

也即是說,竹簡的失竊時間就在最近。

張守魚不由得又想到了司徒零。

只是他沒做更深一步的思考,因為他感覺自己好睏。

這種困頓毫無來由,畢竟現在剛剛上午九點多,他也剛起來沒多久。

一股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怕不是着了道了!

張守魚起身四處環顧,誰成想猛地一站,竟發覺自己的腳步發沉!

“壞了......”

噗通!

話還未說完,張守魚便徹底軟倒在地。

這種感覺是最無力的,想喊喊不出來,想動也動彈不了。

只有乏困,極度的乏困,眼皮完全不受控制的緊緊閉合!

張守魚強迫自己保持思考,可腦袋裡昏昏沉沉,漸漸攪和成了一堆漿糊。

他想過會不會是玉佩詛咒作祟,可明明他按時吃了葯,再者說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兀,突兀到根本就不正常!

張守魚最終還是睡著了。

更準確說,此刻的他應該是在“假寐”。

這種感覺他說不上來。

自從上次在陰山大墓里做過那個詭夢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做過奇怪的夢了。

可能那些紅色丹藥確實有作用,他的身體越來越趨向正常,也越來越少出現詭異的現象。

不過眼下,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做夢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陰山大墓當中。

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在天上飛。

四周有氣流擠壓身體的聲音,下方的場景不斷發生轉換。

他看到了那口破裂的巨大黑鼎。

鼎身完全碎裂,腦袋瓜子散落一地,進而又飛翔到天上,圍着他的身軀嗡嗡亂叫,伸出無數舌頭【舔】舐他的皮膚!

張守魚感覺異常噁心,不斷用手扒拉四周的腦袋瓜子。

一股下墜的感覺突兀襲來,他開始驟然下墜,耳畔是呼嘯的風聲,轟隆隆振聾發聵!

腦袋瓜子不見了,陰山大墓不見了。

遠處出現滾滾雷雲,瓢潑大雨正在傾盆而下。

他的衣服瞬間【濕】透,前方雲層厚重如山,漸漸凝聚成一張巨大鬼臉。

鬼臉內有悶雷滾動,像蒙古烈馬一般奔騰有力!

失重墜落的感覺是那樣真實,張守魚不斷抓撓嚎啕亂叫,無數風雨雲團洶湧撕開他的肺臟!

冷靜下來!

都是假象!

張守魚強迫自己鎮靜思考,有了上一次的詭夢經驗,這一次他隱約能感知到自己的身軀了。

他感覺自己渾身全是冷汗。

五指張開不斷抓撓,漸漸感知又變得模糊,現實與夢境的臨界點再次混淆。

“致幻劑!”

張守魚不斷喃喃着這句話。

他現在異常確信,自己在不經意間,已然被人給下了葯了!

噗通!

夢境的變換根本由不得他亂想,等到他再次看清自己,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四周的場景也變成了荒郊野外!

而此刻的他頭枕鐵軌橫樑,遠方傳來刺耳的汽笛聲,一輛疾馳的火車即將呼嘯而過,刺眼的白光晃得他作嘔,好似兩條白綾一般要給他出殯送葬!

“不要啊!不要......不要啊!不要啊!”

張守魚嚇得不斷掙扎,可火車越來越近,他卻無可奈何!

“不要——”

鐵馬呼嘯而過,張守魚徹底疼昏了過去。

......

......

不曉得又過了多長時間,張守魚漸漸蘇醒了意識。

他努力掙動,眼球在眼皮里不斷打轉,好似兩顆沸騰的湯圓。

他感覺自己好像是鬼壓床了。

明明意識已經完全恢復,先前的幻象也全部消失,可偏偏就是醒不過來!

這種狀態持續了好久,直到一側臉頰火辣辣的痛。

貌似有人抽了他一個大巴掌!

這一記耳光打得很重,在外力影響下,張守魚抽噎着喘出一口大氣。

“呼——”

坐起來了!

張守魚一時間興奮莫名,有了剛剛活死人一般的經歷,現在每一口污濁的空氣都那樣清新。

只不過這種興奮並未持續太久,新的問題便接踵而至。

“我怎麼看不見了?”

張守魚心裡微微發寒,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和眼球,很確信自己是睜眼的狀態。

不是吧......

張守魚立刻朝四方摸索,越摩挲越心跳加速。

這裡已經不再是他雙城堡的家了!

等一等。

剛剛是誰扇了自己?

這屋子裡還有別人!

想到此處,張守魚立刻朝其中一側猛爬,一直爬到牆壁處才停下。

他用後背抵住牆壁猛喘大氣,剛剛扇自己巴掌的傢伙並未出現。

眼前一片漆黑,空氣里寂靜的要死!

突然,腳下的地板竟猛烈晃動了一下。

一股“蕩漾”的失重感突兀襲來。

張守魚雖是個旱鴨子,可這種極為“蕩漾”的感受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他總算知道自己在哪裡了......根本就不在陸地上,而是在某一處完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船艙里!

意識到這一點的張守魚,渾身顫慄得更加劇烈了。

也不怪張守魚會如此慌張。

試想一下。

一個人明明在家裡待得好好的,突然像鬼壓床一般失去意識。

又稀里糊塗被綁到漆黑的不知名船艙內部,視覺也完全被剝奪。

這事兒放在誰身上,也不可能馬上緩釋過來。

張守魚劇烈喘了好久。

他其實也不想這樣,只是他實在太害怕,根本控制不住身體機能。

不曉得過了多久,張守魚總算稍顯鎮定。

他仔細聽四周的聲音,漸漸聽到了類似海潮的翻滾聲響。

奶奶的,還真他娘的在海里啊!

除了海浪聲,張守魚沒聽到其它雜音。

整個船艙......應該是船艙沒錯,整個船艙里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

這一點他很確信。

視覺被剝奪後,他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

看來剛剛扇自己巴掌的傢伙不在這裡,最起碼這還算個好消息。

張守魚稍稍安靜下來,可下一秒,一陣開門的吱呀聲便從左側響起!

突然灑進來的月光白晃晃的,瞬間將小半個船艙照亮。

張守魚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突然出現的光源令他雙目刺痛,可他還是堅持着瞪大眼珠子,朝開門的方向努力看去。

一道人影此刻正站在門口,不過張守魚的眼睛還沒恢復,加上門口的人又背着月光,張守魚根本瞧不清他的臉。

“哎呦呦,醒了啊?”

來客主動開口說起了話。

“外面天可黑了,老人常說小孩子就該好好睡覺,胡亂起床可是會被大灰狼吃掉的呢......”

(第一卷祭屍朝山完結,請繼續閱讀第二卷歸藏海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