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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婚期定在三月初二,時間其實就很寬鬆了。

不過,時間雖然寬鬆,準備得卻一點也不馬虎,裴元修直接將我現在居住的內院定為新房,和我們倆將來的居所,自然又要有一番新的布置。府內那些下人們也一個個喜氣洋洋的,整天爬上爬下,又是打掃衛生,又是修葺房頂,換燈籠,漆瓦面,忙得不亦樂乎。

搬出內院之後,我暫住在之前住過的那間屋子裡,又因為最近這些準備的工作,我不想讓離兒接觸得太多,加上這丫頭也的確長大了,不能總跟着我睡,我和裴元修成親之後,就更不能了,所以裴元修讓她住回了過去的房間,還讓素素也住在她的外間,方便照顧她。

這天早上,剛一出房門,就看到十幾個僕從每人懷裡抱着一大團的紅艷艷的綢子走過去。

我問道:“這是做什麼?”

那些僕人一見我,急忙停下來朝我行禮,領頭的說道:“青嬰夫人,這是公子讓我們找出來備用的。”

“這麼多綢緞,拿來幹什麼啊?做衣服?”

那僕人還沒回答,就聽見裴元修帶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們的喜服,可不能這麼馬虎的做。”

轉頭一看,他背着雙手,笑眯眯的走了過來,那些僕人也急忙朝他行禮,他擺了擺手讓那些人下去繼續做事,微笑着走到我面前:“睡得好嗎?”

“嗯。”

“精神不錯。”

“你也說么,人逢喜事精神爽。”

聽到我這麼說,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又問道:“對了,你讓他們拿那麼多綢緞出來做什麼啊?”

他神秘的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嗔了他一眼,卻見他又笑道:“不過,我們倆的喜服,也的確該準備了。”

“讓他們準備吧。”

“唔,這件事,我覺得還是應該我們自己動手才是。”

“自己?”

我愣了一下,就看見他笑着說道:“這邊的綢緞莊都送了料子和花色過來,我看過了,都不怎麼樣。其實要說綢緞和綉品,還是揚州的好。”

我心裡一動,看着他。

裴元修笑着看着我:“要不然,今天你去逛逛?”

我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半晌,才明白過來:“你讓我去揚州?”

“嗯。”

“可是……”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揚州和這邊,已經通航了。”

“……”

我愣了一下,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在我們的婚期定下來之後,我也跟他提了一次這件事,但當時他並沒有表態,我也知道南北通航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急不來,所以並沒有要求他做什麼。沒想到一個月之後,他竟然真的鬆了口。

裴元修笑道:“我跟你說了,自然就是真的。不過,並不是完全恢復航運,允許小型的漁船和商船渡江,超過三十人的船要靠岸,必須經過檢查才能通行。”

我立刻驚喜的笑了起來:“這已經很好了!”

其實,只要他肯允許小船渡江,不再封航,就已經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

也希望,不會再有家離人散的悲劇了。

想到這裡,我的眼睛不由的濕了一下。

他看着,還以為我是太高興了,微笑着走上前來,捧着我的臉:“看你高興得。”

我笑了笑,低下了頭。

他的指尖輕撫過我的臉頰,柔聲道:“今天我還有別的事要安排,不然我們應該一起過去的。”

“哦。”原來,他不去。

“其實,我不太想讓你過江,不過,我希望我們的婚禮是全天下最好的,喜服,自然也要是最好的。”

我沉默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我當然明白,他希望的最好——我和他,都不是第一次成親,都有過去,彼此皆非白紙一張,所以,他所說的“最好”,對於我們而言,都有一層特別的含義。

他低頭看着我,道:“你帶來的那個丫頭,素素,讓她陪你過去。我還會派人跟着你,但你放心,不會是大隊人馬的。”

我柔柔的一笑,為他的體貼,點頭:“嗯。”

到了江邊,就看到裴元修讓人準備的船,也不算大,但剛剛好能坐下我和素素,還有那些侍衛,而侍衛中,自然也有顧平。

這孩子——現在也已經不能叫孩子了,他自然也知道我的婚期將近,一見面,還先給我道喜,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天氣很好,陽光照在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船靠岸的時候,已經能看到那邊的大碼頭上人山人海,看來江上通航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遠遠聽到那邊人聲鼎沸,甚至有人高興得都哭了起來,一回頭,就看到顧平有些黯然的眼神。

我知道,他又想起了他家中的慘劇。

我輕輕的伸手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聲道:“平兒,別再想了。”

他抬起頭來看着我,半晌,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我還扶着他的肩膀,這個時候船身一震,才知道船已經靠岸了,顧平也像是從往昔的回憶中抽身出來了一般,對着我勉強作出一個笑容:“青姨,我真的沒事了。我們下船吧。”

“嗯。”

我點點頭,便任他扶着站起來,素素也急忙走過來攙着我,一行人下了船,便沿着棧橋上了岸。

此時的揚州,跟往日大有不同。

上一次來的時候,雖然街市也熱鬧,但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這一次卻不同,行人的臉上不再有陰霾,街道兩邊的商鋪也幾乎全都開了張,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幾乎讓我看到了當初初下揚州時的盛景。

我們一到街市上,除了素素和平兒,其他的侍衛全都散開了,幾乎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但我知道,他們一定都在附近保護着我。

其實,我想裴元修自己也知道,實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雖然我的身份如今對於揚州來說是特殊的,但鑒於南北雙方之前的協定,揚州府的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我,畢竟,動我,就等於向裴元修宣戰,而按照目前的局勢,開戰對雙方都沒有立刻的利益可得。

戰爭,會因人而起,卻非因人而戰。

況且——

我回想起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不由的心中一悸。

那天在望江亭一別已匆匆月余,我沒有機會再見他,雖然知道他忘記了過去的事,但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現在又如何了,我都一無所知。在南岸的時候,我拚命的讓自己不要去想他,可現在,已經到了屬於他的地方,關於他的記憶就不停的從腦海里湧現出來。

有他在揚州,我相信,不論如何,我都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