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最後一天,塗淼淼畢業了。
穿着學士服,帶着學士帽,坐在大禮堂里,聽舞台上的唐菲發表優秀畢業生感言。
塗淼淼覺得,這四年似乎是一晃而過的。她還能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唐菲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
她坐在台下,唐菲站在台上,以成績第一的身份代表新生髮言。
這四年里,她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唐菲,一個又出色又讓她心疼的好朋友。
發言結束,塗淼淼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然後唐菲落落大方地走下了台,在第一排校領導邊上的空位上坐下,最後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等到各位領導講完話,塗淼淼排着隊走上了主席台,從校長那裡接領畢業證書和學士證書。
學士帽上的帽穗被教授從一邊撥到另一邊,塗淼淼鞠了一躬接過兩份證書,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
走下舞台的時候,有人已經站在階梯下等着她了。
唐菲的畢業證書早在去年就已經領好了。今天過來參加畢業典禮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這次的發言,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陪塗淼淼,這個她在大學裡認識的唯一的好朋友。
“你說你晚上為什麼不去吃散夥飯?”塗淼淼有些埋怨,雖然她知道唐菲很忙而且跟他們專業其他人的關係也一般。
唐菲笑着想逃避這個問題……奈何塗淼淼沒給她機會,她用了各種方式想逼她說出原因。
“我晚上五點要飛國外。”唐菲說。
“有這麼著急嗎?不能改天?”塗淼淼還在做最後的嘗試。
唐菲拉着她在一張長椅子上坐下,然後挽了挽頭髮,開口說:“我明天辦婚禮。”
“……”
“……”
“what!!!”塗淼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至今還覺得那天唐菲說要結婚的事情不是真的。
唐菲拉了拉塗淼淼,再次把她壓着坐下,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結婚為什麼不通知我?”塗淼淼用力地搖着她的肩膀,一邊大聲地控訴,“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朋友?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都不準備告訴我?”
唐菲被她晃得有些頭暈,不過她不敢反抗,只能等塗淼淼發泄完了再跟她解釋。
也就搖了幾下,塗淼淼就住手了,然後她就轉過了頭,用後背對着某人。
她的命怎麼那麼苦?找了個男朋友是那樣一副性子,找了一個好朋友又是這幅德性!
唐菲輕輕拍了拍塗淼淼的肩膀,小聲地解釋道:“我沒有不拿你當朋友……就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故意沒有邀請你。”
“為什麼?”塗淼淼仍然背對着她,一副‘你的回答不讓我滿意,我就不回頭’的樣子。
“因為……”唐菲緩緩枕上塗淼淼的後背,過了好一會才又開了口。
她說:“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那個時候的樣子。”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帶着面具的樣子。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不幸福的樣子。
不一會兒,塗淼淼的後背上傳來了濕濕的感覺。
……
唐菲哭了。
“……不要轉過來。”意識到塗淼淼要有所動作,她馬上出聲阻止,“給我一點點時間,一會就好。”
唐菲在那裡無聲地留着淚,塗淼淼也跟着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唐菲哭……
哪怕再像個男人……唐菲也終究只是個女孩子……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
哪個女孩不想要嫁給愛情?
塗淼淼想着想着……哭得越發厲害起來……
到了最後,反而變成了唐菲在安慰塗淼淼。
“淼淼,不要為我傷心。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沒有人逼我。”
“可是……”塗淼淼攥着她的手,為她感到不平,“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為什麼……要讓自己過得這麼辛苦?”
唐菲點了點她的鼻子,開着玩笑說:“所以,我比你有錢呀~”
“不理你了!”塗淼淼打開她的手,然後從包里拿出紙巾開始擦自己的眼淚鼻涕。
她們的大學坐落在一座三面環江的半島上,唐菲和塗淼淼安靜地並排坐着,看着江里的那些船。
那些船隻來來往往,不知道它們從何處來,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往何處,就放佛是大千世界的芸芸眾生。
“淼淼~”唐菲拉住了塗淼淼的手,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你和林謙,一定,一定要幸福!”
塗淼淼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唐菲,對她說:“婚禮這件事,我就放過你了。但是!你的孩子一定要認我做乾媽,一定,一定要!”
“...好的...”唐菲扒拉下纏在自己身上的塗淼淼,不停地說了好幾遍的“好的”。
直到口袋裡的手機已經響完三遍,唐菲才不得不開口跟塗淼淼道別。
送走了唐菲的塗淼淼,獨自一個人在校園裡逛了起來。
從寢室樓……
到教室……
到操場……
最後走到校門口。
每走過一個地方,她都在心裡默默地說一聲:再見。
再見,我的大學。
再見,我的青春。
……
……
……
日落西山,塗淼淼和同學們一起離開了他們生活學習了四年的大學。
分開前的最後一次狂歡,大家都玩得很瘋。
林謙被叫過來接塗淼淼的時候,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塗淼淼一直都安安靜靜的,除了中間吐了兩次。但他看得出來,她今天因為著什麼事情不開心。
他本來以為那是因為畢業的關係,直到很多天後才知道,她還因為唐菲。
唐菲的婚禮幾乎轟動了整個S市,唐菲的丈夫是S市另外一家知名企業的二代,這場婚禮的進行直接讓兩家的股票都漲了不少。
那場在某個小島上舉行的婚禮,極盡奢華,極盡鋪張,就連送給賓客的伴手禮都是平時買不到的限量。
目擊者陳夜回來之後感嘆不已,還很後悔為什麼當初不藉著塗淼淼去接近唐菲。
林謙一面嘲諷他,一面又有些不理解唐菲和塗塗的友情。明明看着像很好的朋友,為什麼婚禮卻不邀請?
以前他都不屑於八卦這種事情,要不是前兩天看到塗淼淼的失落,他也不會忍不住問陳夜。
“其實吧……”陳夜摸了摸下巴,“我當初收到請帖的時候,還以為塗淼淼會是伴娘呢。”
“那你覺得,唐菲為什麼不邀請塗塗?”他的心裡其實也有猜測,只是他不願意說出那幾個字。
陳夜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男方不是邀請你了嗎?應該不是那個原因。”
想到那張被他錯過的請帖,林謙倒是有些後悔,他或許應該答應的。
“喂~”陳夜在他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你什麼時候對女孩子間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了?”
林謙一邊擦着眼鏡,一邊回答道:“前兩天,塗塗不開心。”
“不是吧……”陳夜連連搖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林謙繼續擦着眼鏡,不置可否。
“大不了以後你和塗淼淼的婚禮,搞得比他們還隆重,並且也不邀請他們!”
林謙的動作停了下來,腦中重複了一下陳夜話中的兩個字——婚禮。
“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婚禮策劃公司?”
轉折有些突然,陳夜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林謙不得不重複了一下:“你認識什麼比較好的婚禮策劃公司嗎?”
“你要結婚了?”陳夜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陳夜是知道林謙會跟塗淼淼結婚的,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不可以嗎?”林謙反問。
“什麼時候?”陳夜繼續追問。
“不知道。”
林謙很坦然地說出了“不知道”這三個字,陳夜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就已經開始找婚禮策划了,這是正常人的邏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