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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不多,可儘管如此,依舊有幾人在不遠處旁觀。

方醒不喜歡這種態勢,不過閆大建既然拿出了苦主的姿態來尋事,那他自然不會迴避問題。

所以他很不解的說道:“你當年在福建為官時的那些事難道你忘記了?”

閆大建微微昂首道:“天下官員誰沒做過錯事?興和伯,難道你沒有嗎?”

“本伯若是有,那也是無心之失。”

方醒的話讓閆大建面色蒼白,他想反駁,方醒卻提高了些聲音,繼續說道:“你那是故意的,把百姓的安危當做是草芥,那座山上的三個冤魂在看着你呢!而他們的死亡只是因為你想拖延一下,把事態鬧大,好讓你顯得更加的出色。”

邊上的人都聽到了這些話,有人低頭笑了一聲,大抵是在笑閆大建不自量力去找方醒說理。

而方醒既然開始了,就沒準備給閆大建留餘地。

他冷冷的道:“官台山的事最終你得利最大,這便是鮮血染紅了官帽,閆大人,你晚上做夢不怕嗎?”

閆大建獃獃的站在原地,他想反駁,可官台山之事卻是他的一個把柄。

當年官台山有流民,而那附近還有銀礦,這才是那些官員們態度曖昧的原因。

流民是正經百姓,只是因為被官吏逼迫的活不下去了,才遁入山中求活,只求避過賦稅。

而銀礦……

“那個銀礦已經停了,閆大人,本伯的人已經趕往福建,希望你是一清二白,不過本伯覺得……”

他拍拍閆大建的肩膀,笑吟吟的走了,就像是和一個朋友道別。

而閆大建就站在那裡,久久沒有離去。

陽光燦爛,可他卻感到一股冰冷在骨子裡醞釀著。

“閆大人,走吧。”

那幾人以為方醒和閆大建是普通矛盾,見閆大建發獃可憐,就喊了一聲。

閆大建微微皺眉,低着頭,看着陽光照在自己的右側身體,在左側留下了一個陰影。

他沒有覺得熱,遍體寒意讓他輕輕的顫抖着。

“這是冤孽嗎?”

他神經質的笑了笑,然後漸漸昂首。

他一路回到了禮部。

“見過大人。”

禮部現在沒有尚書,閆大建最大,所以官吏們都省略了那個閆字。

閆大建微笑着點點頭,不時叮囑出去的人注意別中暑。

親切的閆大建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大家都唏噓着為啥還不來任命。

閆大建不知道為什麼還不來,但他希望永遠都不要來。

朝中百官也在盯着禮部尚書這個位子,可皇帝卻把此事給擱下了,倒是引得一幫人在覬覦着。

如果說官員們的目標是不斷的陞官,那麼學生們的目標就是早日學成。

知行書院的課程很豐滿,天文地理都有涉及,物理化學,數學儒學……

每一個學生必須要學習所有的科目,並且不能掛科。

當年種下的桃李早已繽紛,樹下就是小徑,無數學生每日從小徑走過,腳步輕盈。

“快走,畢業儀式馬上開始了。”

輕盈的腳步馬上變得急促起來,學生們都紛紛向操場跑去。

操場上已經站着不少人,檯子上的老師們在等待着。

學生們很熟練的在下面列隊,然後操場上漸漸靜默下來。

沒多久,方醒就扶着解縉出現了。

太子沒來?

這個發現讓師生們有些意外,並有些失落。

上了檯子之後,方醒大抵是察覺到了這些失落的情緒,就準備講話。

“你們畢業了,對於師長們來說,就如同是把自己教導的雛鷹趕出了學校,他們會擔心,但我想他們更多的會是期望。”

“他們擔心你們會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未來的目標是什麼。他們期望你們能掃清那些茫然,認準了目標就堅定的走下去。”

這一批畢業的學生不少,而新生更多,操場上站滿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方醒有些恍惚的想起了當年的第一屆師生們。

“……那時候我們更像是一個規模大些的私塾,我很沒有底氣,擔心會被人砸了牌子,當然,後面確實是有人來砸了。”

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在看着方醒。

沒有他的存在,大明如今依舊是儒家獨大,死氣沉沉。

“太子殿下偶感風寒,所以今年的畢業儀式就不來了。不過他委託我轉達了一句話,要做對大明有用的人!”

方醒的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個程度,把自己的話轉嫁到了玉米的頭上,依舊毫不變色。

“做好人大抵是最蠢的一種說法,我更願意讓你們做一個盡量不害人的人,若是能對大明有益,那麼就是功德無量。”

“而培訓好人只是知行書院的一個目的,但它更多的目標卻是大明。”

方醒的語氣很淡然,可師生們卻都激動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

“知行書院以前的目標有些含糊,那是因為咱們不想招惹是非,只想關門苦練。如今前後畢業的學生不少了,遍及各地的科學子弟們就像是種子,已經發芽生根,在教導着那些渴求真知灼見的百姓。”

“這是我們的重要目標,不管你們以後是行商還是種地,或是為官,請記住一點,我懇請你們牢記一點。”

方醒伸出食指,很莊嚴的說道:“要去當種子,讓科學在大明各地開花結果,要結果!”

這是宣言!

和儒家分庭抗禮的宣言。

解禎亮有些擔心,他擔心這話傳出去後,雙方的矛盾會來一次總爆發。

皇帝站在了科學一邊,不斷在打壓儒家,各種革新更是在割儒家的肉。

這是循序漸進的,也是有理可循的。

可世間並不是只有道理,更多的卻是勢!

難道說方醒認為儒家的勢已經不及科學了嗎?

他扶着自己的老父,低聲道:“父親,山長此舉急切了。”

解縉搖搖頭道:“他是急了些,他像是在擔心着什麼。”

“……我擔心你們會在漫長的歲月中放棄了自己的理想,放棄了你們在這裡學到的東西,所以……記住你們的使命,大明需要你們付出……需要你們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據理力爭,去奮鬥。”

交趾布政司里,乾瘦的小娘在據理力爭。

“那些女人的工錢應當和男人一樣,因為她們做的事和男人一樣多,為何不能同工報酬?”

布政使王德龍不耐煩的道:“官辦的作坊都是一個工錢,可那些商人弄的工坊卻不是本官所能干涉的,你自去吧。”

小娘怒了,黝黑的臉上全是怒火,“大人,那些女人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她們不該被輕視!”

說著她開始咳嗽,身體跟着劇烈的顫抖着,彷彿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王德龍心中一軟,說道:“去找郎中看看吧,此事本官會斟酌,到時候叫那些商人來說話。”

“多謝……咳咳咳!多謝大人。”

小娘的面色有些灰白,被人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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