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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停歇,天空卻沒有放晴,依舊陰沉灰暗。黃土官道上滿是水窪泥濘,有幾處還被大雨衝出了不深不淺的溝壑。

道路難行,北滄大軍卻氣勢如虹,不顧腳下泥濘,一路行軍不停,在三日後兵臨平陽城下,把平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遠遠望去,二十萬大軍黑壓壓一片,一眼望不到邊。入目之處,冷甲寒刃,旌旗飛揚,單單是那無意之中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就足以讓人心驚。

平陽城的城門緊閉,一如昔日那般高矗巍峨,依稀可見城樓上的士兵手持長矛,慌張巡邏戒備的身影。弓箭手早就張弓搭箭,蓄勢待發,瞄準的正是北滄大軍的方向。

北城門外。

上官霽月一身素甲,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在護城河畔踏岸而立,抬頭望向高高的城牆上隨風飄蕩的明黃色的皇家旌旗。

此時,那雙幽深如潭的黑眸之中一片冰冷,嘴唇緊緊抿着,一張小臉面色清寒。

猶記得當日,她渾身是血,被逼至絕路,就是在此處抱着雲兒跳入這護城河之中九死一生。

眼前,護城河的河水依舊是激流嘶鳴,打着漩渦奔騰而去,偶爾激起的白色水花仍然讓她覺得,冷的讓人心底發寒。

當日,她就說過,倘若她大難不死,定要顛覆了這南遲的的江山,推翻司徒皇室的暴政,親手宰了司徒銳為她上官府五百英魂報仇雪恨。

如今,她回來了。雖然是用另一個身份。但是,她回來了。殺父之仇,滅門之恨,一切……也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上官霽月微微仰頭,緩緩閉上了雙眸,長長的羽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

爹,娘,大哥,還有那些無辜慘死的上官府所有的英靈,月兒回來了,請你們一定多多護佑月兒,手刃司徒暴君,為你們報仇雪恨。

身側的另一匹高頭大馬上,皇甫宸一身玄色戰袍,微微側眸望着女子清寂的容顏,星眸之中濃濃的都是心疼。

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這座四方城內,隔着一面厚厚的城牆,近在咫尺。只怕月兒此時心中早就是波濤洶湧,激憤難平。恨不能立刻殺進平陽城中,斬下司徒銳的首級,以慰父母兄長在天之靈。

可是,她如此堅韌,即便是緊拉馬韁的手已經隱隱顫抖,骨節僵直泛白,她也在極力的隱忍着。

月兒,如你這般堅強模樣,你可知,我寧願你撲進我的懷中大哭一場……

就在這時,高高的城樓上一陣人影晃動。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樓上,一雙陰鶩的眸子淡淡俯視一眼,臉上的的表情更為陰冷。

上官霽月目光一凜,眸中直直射出冰霜一般的寒芒,咬牙吐出三個字:“司徒銳!”

皇甫宸眸光一眯,也遠遠望向城門上那道明亮的黃色。

這是皇甫宸繼十年前第二次見到司徒銳,見到南遲這個殘暴的君王。雖然隔岸相望,距離有些遠,但是那周身陰狠暴戾的氣質除了他還能有誰?

此刻,司徒銳望着城下那矩形軍陣前,馬上那素白盔甲的纖細身影,嘴角漸漸勾起一抹兒瘋狂嗜血的笑。

他隨手一揮,陰狠道:“祝將軍,把朕準備好的大禮讓上官小姐看看!”

身旁的一個中等身材,身穿盔甲的將領,立刻點頭哈腰走上前來,對着司徒銳恭敬行禮。

此人正是平陽城的守將——祝由且。

祝由且這人一看就長着一副奸詐小人的模樣。尖臉厚唇,眼小耳闊。武功平平卻心狠手辣,他身無大才,胸無大志,除了會拍須遛馬,就是欺壓百姓。甚至還把自己的親妹妹送進宮中讓司徒銳糟蹋,凄慘而死。

當年上官府滅門那一夜,在城牆上逼得上官霽月和雲兒跳下護城河也有此人的一份功勞。

本來,國之將亡,像祝由且這樣的奸詐之輩本來是要逃走的。可是,司徒銳這個瘋子早早就讓他豢養的死士控制了所有大臣,也包括他的家人,他想讓所有人為他陪葬。

像他這種狠心的的人,幾個妻妾他才不會管她們的死活,可是那裡面有他的兒子,有他唯一的兒子,祝家的單根獨苗。

關鍵時刻,哪怕是兒子他也可以不管。但是他即便現在怕的要死卻沒有逃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經身中蠱毒,即便逃出去了沒有壓制蠱毒的解藥,他也活不了多久。現如今,他進退兩難,橫豎都是個死,人也變得比以往更為狠厲暴躁起來。

行禮之後,他領着兩位手托托盤的宮人大搖大擺的來到城垛的缺口,居高臨下的高聲喊道:“皇上有令,讓上官小姐上前,皇上親自備了一份大禮,要送與上官小姐。”

此話一出,除了幾個知曉上官霽月身份的人之外,全軍將士都是露出一副迷惑的模樣。

誰是上官小姐?這軍中除了齊將軍是女兒身之外,難道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上官小姐一直藏匿在軍中?

他們很快就靜了下來,因為城門上的那位南遲將領又開始說話了,望向上官霽月,語氣充滿了不屑:“齊將軍,原來,他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南遲護國公府的大小姐上官霽月!”

這句話無疑讓眾將士措手不及,都齊齊望向陣前傲然立於馬背之上的那道單薄纖細的身影。

原來,齊雨竟然是南遲將門之後,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護國公上官沛澤之女,難怪她……

祝由且見到城下北滄將士隱隱的騷動,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上官小姐,枉他們隨你一道出生入死,你竟然連身份都隱瞞不說啊?哈哈哈哈……”

說完,還肆意張狂的笑了起來。

上官霽月面色冰寒,冷冷望着城上那人,雙唇緊抿,不發一言。

皇甫宸悄悄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一眼,星眸微眯,望向城樓沉聲道:“想要挑撥離間,此時不覺得太晚了嗎?”

誰料祝由且並不在意,高聲道:“本將軍所言是不是真的,宸王殿下心知肚明。”說完,他滿面譏笑的看了一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上官霽月,大手一揮:“來人,把皇上準備好的禮物端上來讓上官小姐好好瞧瞧,相信上官小姐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祝由且說完,他身後的兩名士兵低着頭戰戰兢兢的走上前,雙手把手中的托盤放到城垛上,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兩個托盤上明顯放着什麼東西,被兩方大紅色的絲綢完全蓋住,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祝由且嘴角帶着滿滿的瘋狂的笑意,望向城下河對岸的上官霽月。伸手便扯下了那托盤上的兩塊紅綢,揚在風裡。裡面的東西終於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