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萬軍尚未退到西關，遇了李自成，他翻身下馬，跪拜於地，“大都督，屬下無能，未能搶佔城‘門’，求大都督責罰！”

李自成親率剩餘七個百戶的親兵，趕來接應，沒想到在此遇雷萬軍，不用雷萬軍請罪，他也知道，突襲城‘門’的事，顯然沒有成功，他用馬鞭一撩，道：“萬軍起來說話！”

雷萬軍起身，將剛才發生的一切，仔仔細細說了一遍，“都是守軍膽大妄為，肆意關閉城‘門’，置城外的百姓不顧！”

“明軍啥時關心過百姓？如果朝廷關心百姓的生死，還會有這麼多的百姓跟着天命軍？”李自成哈哈一笑，並不以為意，“勝敗乃兵家常事，萬軍雖然未能搶佔城‘門’，所幸兄弟們傷亡並不重，也沒什麼過錯！”

雷萬軍見大都督沒有責罰的意思，心稍定，又道：“大都督，屬下無能，未能搶得城‘門’，接下來……”

“萬軍不用着急，我們有的是時間，”李自成拔轉馬頭，道：“先去西關立營，等後面的大軍到了再說。。。!”

李自成的親兵，剛剛在西關鎮立下大營，後面的步兵便趕到了，牛金星見李自成的親兵都在，知道偷襲開封的事，並沒有成功，忙道：“大都督，是屬下失於計較，當初如果讓兄弟們舍了戰馬，扮做流民，或許成功的機會更大！”

第一次給大都督出主意，沒想到失敗了，牛金星的臉，既尷尬又羞愧。

李自成一揮手，道：“先生不必介懷，即便扮做流民，未必會成功，身有兵器，守城的士兵難道不會發覺？如果丟下兵器，又如何搶佔城‘門’，即便搶佔成功，又如何守得住？”

牛金星猛地點頭，心暗暗讚歎，大都督睿智之人，思索的問題，自己還要深些，難怪天命軍戰無不勝。

沉思片刻，道：“大都督，開封乃是堅城，如今已經無法偷襲，我們如何克服城池？”

李自成看着正在紮營的士兵，心若有所思，“依先生看，我們該用何種法子破城？”

“大都督，我們這次急行軍，並沒有攜帶太多的攻城器械，”牛金星道：“我們來到城下，西征的明軍陳永福部必定回援，能不能先將陳永福部吃了？”

這樣的戰鬥，李自成沒什麼興趣，否則當日可以先行對陳永福部進行伏擊，等擊潰了陳永福部，然後再攻打開封城。

打敗陳永福部，天命軍能得到什麼？

天命軍不缺降兵，只要有糧食，隨時可以招募大量的士兵，他們雖是百姓，‘操’訓的時間長些，但降兵更為忠貞，天命軍招募他們，是將他們從死亡線拉回來，難道他們不會感恩戴德？

消耗朝廷的軍隊？似乎也不切實際，如果有足夠的糧食，朝廷一樣可以招募士兵，只要稍加‘操’訓，能走戰場，戰鬥力雖然差些，但經過幾次戰鬥，大‘浪’淘沙，剩下來的會是‘精’兵，大明的青壯無數，理論明軍可以招募無數的士兵。

關鍵是糧食，朝廷能養活多少士兵，才是問題的關鍵！

所以擊潰陳永福部，並沒有多少實際的價值，天命軍來到開封，第一要務，自然是要拿下開封城，如果拿下開封城，周圍的州縣，也望風而降，天命軍會佔據整個開封府。

實在拿不下也沒關係，開封不但是一座堅城，也是大明的心臟，即便拿下了，也會出現反覆，朝廷一定派出更多的軍隊前來圍剿。

其次是為了糧食，開封是河南首府，省直衙‘門’都在開封，城內的錢糧，自然洛陽豐富些，有了錢糧，天命軍才能養活更多的士兵。

再次，是為了練兵了，此次出征的七團士兵，有四個團是在洛陽整編的，基本算是新兵，只有經過戰場血與火的考驗，他們才能成長為合格的士兵。

見李自成一直在沉思，牛金星以為，大都督在考慮如何吃掉陳永福部，便進一步道：“大都督，沿途以來，屬下一直在觀察地形，可以在圃田澤一帶設伏！”

“我們做好兩手準備吧，”李自成淡淡地道：“陳永福聽到開封遭到攻擊，一定要回援，咱們先做好這個準備，眼下還是以攻打開封為主，城內的守軍不多，即便招募青壯，戰鬥力也不會太強！”

“都屬下明白了，”牛金星拱起手道：“屬下倒有一個攻城的法子！”

李自成用手點着牛金星的腦袋，“先生有攻城的法子，為何不早說？”

牛金星訕訕一笑，道：“屬下也不知道這個法子是否奏效，還要請大都督定奪！”

“說吧，我自會斟酌，”李自成道：“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陳永福隨時可能返回，朝廷也不可能任由我們攻打開封！”

得知雷萬軍失手的那一刻，李自成估計，這次的開封，恐怕很難拿下來了，這是天命軍首次來到開封，而開封是朝廷的核心之地，戰略位置不同於西寧、蘭州，是偏居一隅的成都，也是不能相提並論。

可以打開封，不一定非得拿下，只要在附近百姓埋下天命軍的種子，開封遲早是天命軍的。

“大都督，我們的攻城器械不足，可以採用挖城牆的法子，開封雖是石牆，但只要我們鑿下外層的石塊，內層的泥土，便很容易扒開，”牛金星道：“如果能在城牆扒開‘洞’‘穴’，近戰才能發揮天命軍在戰鬥力的優勢。”

李自成皺着眉道：“可是，士兵們在城下鑿城，又如何對付城頭的弓箭和滾木礌石？”

“大都督不用擔心，”牛金星神秘一笑，用手划著，“將‘門’板、大車之類的框架，運送到城下，豎立起來，面再鋪棉被，可以阻擋城的箭矢和滾木礌石，因為靠近城牆，倒是不用擔心城頭的火炮！”

李自成凝眉沉思，一時沒有說話。

牛金星又道：“大都督，為了‘激’勵士兵，每人從城牆鑿出一塊石頭，可以返回城下休息，換另外一批士兵！”

“先生的意思，是讓士兵們都得到鍛煉？”李自成大喜，他最關心士兵的戰鬥力，能否拿下開封，倒不是主要的，仔細琢磨片刻，右手猛地一揮，“這定了，按照先生的法子，明日開始攻城，以西城‘門’為主要突破方向！”

當晚，李自成召見了各營團的主官，讓牛金星當眾解說了鑿城之法，第四營的第三團、第四團，獨立營的第一、第二、第三三個團，各自攻打一座城‘門’，其西城‘門’做為主攻方向，由獨立營第三團劉見義部負責，第四營第二團劉宗敏部以火器協助。

回去之後，各團分別準備明日攻城的器械。

天明之後，除了第四營第一團趙烈部無所事事，做為後備團，其餘各團開始攻城，除了西城‘門’，其餘各座城‘門’外的軍隊，只是牽制城內的守軍，每次出戰鑿城的，不過一兩個百戶的士兵，士兵們只要從城牆鑿下一塊石塊，可以返回，換另外一名士兵，周始往複！

西城‘門’外，獨立營第三團的士兵們，早已準備了充足的器械，卻是沒有攻城，聽到其它城‘門’傳來的動靜，他們都是心痒痒的，但劉見義並沒有下達攻城的命令。

劉宗敏除了派出一個千戶的槍手，還將所有的炮兵都派出去，二十‘門’山地炮一字排開，靜靜地矗立在城外兩千步的地方，幾乎是山地炮‘射’程的極限了，這是為了避開城頭的虎蹲炮。

高名衡早來到西城頭，天命軍在城外折騰，盡數落在他的眼，看到矗立在城外的山地炮，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八”字，天命軍不過是流寇，怎得這許多火炮？這些火炮，既不像明軍部署在遼東的紅衣大炮，也不像開封城頭的虎蹲炮，難道這是天命軍自製的？

這些火炮被放置在兩千步之外，基本是虎蹲炮的‘射’程之外，難道這些火炮的‘射’程，還能得紅衣大炮？城外的這些火炮，明顯虎蹲炮還小，結構也更是簡單，難道‘射’程會出人意料？

東、南、北的方向，都傳來了喊殺的聲音，傳令兵也將各城‘門’的戰鬥情況，及時傳送過來，天命軍雖是重兵包圍了開封城，但攻城的強度並不大，怪的是，天命軍並沒有使用雲梯之類的攻城器械，而是在城牆鑿石塊，是缺乏工程的器械，還是要鑿空城牆？

西城‘門’外，天命軍的人數似乎更多，為何沒有攻城？

高名衡將思緒收回來，看着城外不斷忙碌的天命軍士兵，他心明白，天命軍不是放棄對西‘門’的攻擊，而是做着更為充足的準備！

準備的時間越長，攻擊的強度會越大！

高名衡將城頭的虎蹲炮集起來，炮手們已經調試完畢，只要天命軍再向前靠近幾步，他們隨時可以開炮。

雖然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城頭的守軍，正規的士兵並不多，八百社兵、八百周王府的護衛兵、五百臨時招募的青壯、三百清真營、三百道標營，他們才是防守的主力，開封城內的正規士兵，反而成為預備隊，不到關鍵的時刻，不能輕易使用。

他從南走到北，在這個士兵的膀子拍拍，與那個士兵拉拉家長，看到士兵們臉的恐怖逐漸減弱，他的心，恐懼感也是逐漸褪去。

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