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浮現出魚肚白,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
空、凌全非、易萬軒、憐香玉、姜川海一行人在一條古道上騎馬走着。
他們是寅時從一家小客棧出發的。除了憐香玉有些疲態之外,其他人精神則很好。
空在最前面走着,他的馬也像他的人一樣不知疲倦。空很享受,馬似乎也很享受。
一路上,姜川海與易萬軒聊了不少事,他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如今卻變得健談起來。易萬軒也是個健談的人,二人談着走着,也不覺得累。
可終於還是談到某些話題。
“姜兄任萬軍幫一堂堂主已有幾年了?”易萬軒問道。
姜川海皺了皺眉,轉望天際,嘆了口氣:“二十五年了——”
易萬軒見他愁眉緊鎖,知道他不願提起往事,便就不再問了。
姜川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烏木劍,一展愁眉,說道:“無妨,我已經放下這二十五年了。”
易萬軒目露敬佩之色,只因他深知這有多不容易。要放下一端人生要比自殺還要難。自殺可以結束生命,結束之後就逃避了一切。
而姜川海不是在逃避,而是在勇敢面對,易萬軒嘆道:“若不是二弟歸來,我依然在逃避。”
姜川海笑了,英雄惺惺相惜,二人雖見不久,但已成知己。
易萬軒道:“姜兄有何打算?”
姜川海道:“此事解決之後,我將不會在萬軍幫中。”
“啊,要離開萬軍幫嗎?”易萬軒語氣並不驚訝,反而像早已想到。
“嗯——”姜川海將烏木劍橫在胸前,說道:“我要給這把劍找一個歸宿。”
“要找個弟子嗎?”
“嗯,有些東西必須傳承下去。我本以為這把劍會和我一起埋進土裡,但我想,還是要傳承下去。這把劍的意義遠比我自身的意義要深遠得多。”
易萬軒凝視着他,又說道:“這把劍承載着兩代人的意義,其中也有你的一部分。”
姜川海微微笑道:“是啊。”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馬背上也有一些汗。
空輕輕捋着馬的鬃毛,說道:“乖,一會兒就到了。”
黃安鎮已經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了。它很小,只是個黑點。
但這個黑點,這個黑點就是大戰的開始。
洪翰明、秦平、風瑜早已經在樓下坐侯着,也不知是早早地起來,還是一夜未眠。孫巧兒攙扶着李元郴下了樓,齊英兒跟在後頭。
洪、秦、風三人見李元郴氣色好了很多,便也高興了起來。
秦平道:“李兄,好些了嗎?”
李元郴那張仍有些發白的臉上露出平日陽光的笑容:“好多了,好多了。這次真是死裡逃生。沒想到那個人放的毒居然如此狠辣……”他本想繼續說下去,可他一想到那個鬼面人便想起上官玲瓏的死,話語凝噎。
眾人似乎也都明白,尤其孫巧兒更是理解。她十分喜歡李元郴這個人,雖然他長相也一般,可是心地善良,也沒有什麼缺點。再加上誰都看得出李元郴對上官玲瓏是真心實意,不像天下多數男人人只愛女子美貌,若是讓李元郴做孫巧兒的姑父她也一百個願意。
只是一想到姑姑的死,孫巧兒也很傷心,雖然她從不相信上官玲瓏會自殺。
洪翰明看齊英兒似也好些了,不像昨日上午那樣失魂落魄。
雖然他很想直到昨晚無戒上樓之後發生了什麼,但又不便冒昧去問,只能暗藏心底。
但秦平是個直性子,他左看右看看不到無戒身影,便悄聲問道:“齊少俠,無戒大師去哪裡了?”
齊英兒:“無戒大師走了。”
“走了?”秦平嗓門仍不敢放開,總覺得無戒還在這裡。
齊英兒頷首道:“無戒大師說今日姜堂主就會迴轉,而且會有幾位得力高手相助於我們。”
“啊?”不僅秦平,除了孫巧兒早已知道,其餘所有人都很吃驚,那感覺好像忽然心裡落了空一樣。
風瑜道:“大師就這麼走了?那我們……該如何攻進白鶴幫救人?”
洪翰明雖然沒說話,但卻將擔心寫在了臉上。
孫巧兒譏笑道:“虧你們還都是武林高手,沒了無戒大師就嚇成這樣?”
眾人被她說得紅了臉,孫巧兒也不繼續譏諷他們,因為她還要照顧李元郴。
李元郴雖然已經可以下床行走,但仍不能過度活動,更不能運功動氣。
孫巧兒對李元郴那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實在覺得不好意思,而孫巧兒總是笑着說:“這裡全是大男人糙漢子,只有我一個女孩家懂得如何照顧人哩。”這麼一說,李元郴雖然不好意思,但也由不得他拒絕。
除了小解、大解、擦身由齊英兒照顧外,其餘全是孫巧兒一個人親力親為,她覺得自己忽然又多了個親人,而李元郴也覺得心裡暖暖的。
秦平終於敢放開嗓子說話了,“誰怕?為了救三弟,就是火海我也往下跳!”
孫巧兒道:“誰讓你跳火海?跳了火海你非但救不了人,還白白把自己的性命搭了進去。”
秦平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遇到孫巧兒他卻只能被噎回去,“反正,反正不管是誰擋道,我都要救出他。”
孫巧兒剛想再說話,就被齊英兒搶道:“秦堂主說的對,無論誰擋道,我們都要救人。但是我們不能硬闖,只能智取。”
風瑜道:“沒錯,大哥,你可不能莽撞行事。”
秦平擺擺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這麼一說。”說罷他瞅了孫巧兒一眼,孫巧兒也回給他一個白眼。
洪翰明道:“不知姜大叔何時回來?齊兄可知道是哪些武林高手嗎?”
齊英兒道:“除了姜堂主之外,我還知道有個人是我的朋友,叫空,是個和尚,也就是無悲大師的徒弟,無戒大師的師侄。”
“啊,無悲大師的高徒,應該會很厲害吧。”風瑜說道。
“嗯。”齊英兒笑道,“他年紀不大,卻是個極聰明的人。正是他告訴我關於南宮鶴這條線索的。”
“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李元郴笑贊道。
李元郴看了一圈又道:“不知那位方兄弟去了哪裡?”
風瑜道:“方兄他嫌這裡住不習慣,就回到我們之前的住的那家鳳陽客棧里去了。”
李元郴好像有話要講,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秦平雖然是個粗人,但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他說道:“方兄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一定不會落跑的。”
李元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風瑜道:“可是方兄這幾日都沒有出現啊?”
秦平笑道:“放心吧,我昨日還去找了方兄。我見他在風韻酒樓吃酒,便同他打了招呼,方兄還邀我……”說到這兒秦平忽然停下了,耳朵根似已發紅。
風瑜笑道:“我說昨天中午沒有見到大哥你,原來是偷吃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