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翎見她拔完了,接過她手裡的刷柄,扔在地上,扶着她左搖右晃的身子,“好了?我送你回家。”
沒聽到她回答,顧涼翎也沒有強拉她起來,只是見她一直低着頭,不知道怎麼了,便湊過去去看她的臉。
白冰溪低着頭,眼睛紅紅的,絞着手指,不知道在看什麼。
顧涼翎心裡一慌,還沒見過她流淚,抬起她的小臉,輕顫着嗓音問道,“怎麼哭了?”
說著,伸出手指幫她蹭掉快要留下來的眼淚。
白冰溪撇着嘴,沒理他,眼睛靜靜地盯着手看。
顧涼翎受不了她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樣,聲音輕柔:“怎麼了?別哭了,好不好?”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白冰溪更委屈了,豆大的淚珠刷刷的往下掉。
顧涼翎跟着鼻頭一酸,聲音也有些哽咽,“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改。”
“還是,你受了委屈了?是誰欺負你了?”
“小生,你別哭。”
顧涼翎手指拂過她的臉,可怎麼也擦不凈她臉上的淚水。
抱着她的腦袋靠在自己懷裡,輕聲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顧涼翎眼睛紅紅的,可真的是被嚇到了。
之前,他和白冰溪一起度過了四年,無論遇到多麼危險的對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她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一聲不吭,連痛苦都不會與人訴說,更別說哭過了。
以前,他總是氣她受了多大的傷也不說,沒有點女兒家嬌弱撒嬌的樣子,可現在她真的哭了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從小接受各種訓練,熟練各種技能,對哄女孩子別哭這件事卻是無能為力。
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希望她受傷了朝他撒撒嬌落下幾滴金豆子,卻從沒想過,若她真的哭了,他該怎麼哄她。
看着她哭,他除了哄着她讓她別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顧涼翎從最初的手足無措到輕輕拍着白冰溪的後背,幫她順氣,白冰溪這才慢慢緩了過來,只是紅着眼睛還是盯着手看。
顧涼翎這才發現了不對勁,自她哭了,就一直盯着手看,剛才一見她哭了,他腦袋全空了,滿腦子都是她,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顧涼翎鬆開她,視線移到她的手上,將她握成拳的手打開。
顧涼翎瞳孔一縮,恨不得自己打自己。
只見軟軟的指腹上,幾條紅痕大喇喇的躺在上面,有的地方甚至都冒出血珠。
因為手一直握着,血珠暈染開來,混合著手心裡的汗,看起來黏黏糊糊的,傷口處的血珠還在不斷往出冒。
他大意了,怎麼這般不仔細。
那刷子是細針狀的硬塑料,就算白冰溪的力氣再大,這麼一些全都拔光,手指肯定會被劃破。
他不該由着她的,他這個沒喝醉的人連喝醉的人都照顧不好。
顧涼翎跑出衛生間,心裡有些喪氣,卻還是速度很快地找到醫藥箱,急忙回去給她包紮好。
白冰溪看了一眼被白紗布包成粽子一般的手,傻笑了一下,歪着頭安心的閉上眼睛。
顧涼翎苦澀一笑,急忙扶起她,抱着白冰溪出去了。
沒把她送回家,而是抱着她去了他的卧室。
簡潔的陳設,黑白相間極具現代風格,乾淨但空寂。
顧涼翎把她放在床上,掀開被子蓋好。
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半響,想了想,轉身去了衣帽間。
窸窸窣窣好一陣,顧涼翎從裡面出來,唯獨有些突兀的是,手裡拿着一隻布朗熊。
小小的一隻,比顧涼翎的手稍微大些。
顧涼翎走過去,面無表情的塞在白冰溪旁邊,手快速的收回。
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局促。
站了好半響,才轉身出去,輕輕的將門帶好。
拿着手機鼓搗了一陣,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鬆開,好幾次之後,才放下手機,去了廚房。
廚房也不是原來空蕩蕩的樣子了,灶台上擺着各種廚房器具,鍋碗瓢盆樣樣都有。
顧涼翎先燒了些水,讓它煮開。
才拿出圍裙戴上,一副要做飯的架勢。
果然,顧涼翎打開冰箱,很大的冰箱,裡面被塞的滿滿的。
從包裝精緻的食材到色澤艷麗的水果,從花花綠綠的小零食到瓶裝的牛奶,整整齊齊的擺放着。
可從這些食材的主人來看,那手足無措,翻翻找找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雖然冰箱里的食材齊全豐盛,但他看起來並不是很會做飯。
將原本空空蕩蕩的廚房填滿到如今這個樣子的江橋表示,他也不知道他家老闆到底是要幹嘛。
有一天突然讓他把廚房的器具置辦好,還要每天按時把冰箱里填滿,保證食材最新鮮,口感最好。
一向廚房廢的顧老闆要求這樣做,江橋很驚悚。
然而,徹底讓江橋驚得掉下下巴來的是,顧老闆居然要報一個廚藝班,每天下午五點風雨無阻的去學習。
可,若是這樣便算了,顧老闆經常會犯神經質,他理解。
嗯……他想想,第一天,顧老闆燒了兩次廚房,換了五個廚藝師傅。
第二天,顧老闆與一隻雞鬥爭了一下午,最後結果以顧老闆失敗告終。
不,也不能這麼說,因為顧老闆走到門口離開時,停下腳步,囂張道,“那隻雞,不必留下它,知道的太多了。”
一旁的廚師戰戰兢兢,點頭哈腰的送走他,看着凌亂如豬圈的廚房,和身上沒有一根毛的雞,抱緊了自己,瑟瑟發抖。
給自己能夠存活下來點了個贊。
第三天,顧老闆比較好,因為他終於可以做熟食了,當然,這黑乎乎的熟食,江橋是不敢吃的。
第四天,……
經過這些日子的煉獄般的訓練,顧老闆有了些進步。
而作為陪練的江橋,表示自己很方。
顧涼翎把原本整整齊齊擺放的食材,全部翻了一遍,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三個梨,一袋冰糖,一袋銀耳,一些枸杞,打算做一個冰糖雪梨。
經過顧涼翎一番切切剁剁,梨被切成小塊,小心翼翼放進鍋里,而銀耳枸杞洗過之後,也倒了進去。
又撒了些冰糖,待它煮開些,倒在了碗里。
一份冰糖雪梨做好了。
顧涼翎看着那一小碗冰糖雪梨,滿意的點點頭。
心情極好,以至於還拿起布子擦了擦灑在碗邊上的湯水。
顧涼翎端着冰糖雪梨還未走進房間,聽到了房間里有中午落地的悶哼聲,顧涼翎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不住的擔憂,手一晃,不顧熱的冰糖雪梨灼傷他的手腕,扔掉手裡的碗,沖了進去。
白冰溪跪在地上,彎着身子在吐。
喝過酒已經有兩三個小時了,這時候,肚子里不舒服,吐出來也正常。
顧涼翎跑上去,扶着她去了浴室。
一邊幫她順着後背,一邊想着,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在宴會上,他和陸亦寒下棋時,她在一旁喝酒,他眼睛餘光有看到,他只是沒想到她的酒量那麼差。
長期在官場上的人,酒量多少也被練出來了,他以為她也一樣,見她喝了幾杯,便也沒阻攔。
幾杯雞尾酒醉成了這個樣子,看着白冰溪皺着眉頭,嘔吐不止的樣子,顧涼翎決定以後再也不能讓她再碰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