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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毁掉那个心核就结束了是吗?”沧白雪问。

“现在看来,应该是吧。”千栖夜道。

“忘生场...”沧白雪望着这片鲜红,微微皱眉,“无人能过?”

此时千栖夜沉默了片刻。

沧白雪看着那边焦灼万分的双方,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想着对策。

“不,你可以过。”千栖夜忽然开口。

“我?”沧白雪扭过头,略微诧异。

“是。”千栖夜定定地看着她,“只要我让你过。”

“你让我?...”沧白雪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觉得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

“我的血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此刻。”千栖夜微微垂眸,“只要我唤醒我的血,便能为你开路。”

“怎么唤醒??”

“用我剩下的血。”

“不要!!”

沧白雪脱口而出,抓紧他的双臂。

“雪,我不会有事...”他温柔安慰。

“不行!!你是要用你剩下的血去引?像你那十年一样被它蚕食?!不可以!不行!你的魂若散了,我...”沧白雪紧紧地咬着牙,声音颤抖,“我...不能接受...”

千栖夜闻话心疼不已,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的确,他要引血,就必须如当年一样,试图和轮转月融合在一起。十年前他一半的血已渗入月中,此时他想再次发起融合便不再需要什么时机,然而,一旦发起融合,他能否抵抗轮转月力量的吞噬,若失了心智,结局必是魂飞魄散。

“十年前,你不在...”千栖夜轻轻捧起她的脸,音色略微低哑,眸光温柔浮动,“我靠着回忆,靠着对你的思念,十年血祭,魂不散。”

沧白雪看着他,只觉舌苔发苦,说不出话。

“今日你就在我眼前,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我的魂——定不会散。”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句承诺。他说得极为郑重,发自肺腑,仿佛这从内心深处挖出的承诺,沉甸甸地放在她手里。

沧白雪将脸埋在他胸口,双手还紧紧地捏着他的衣,听到那略微急促的心跳。

又一个善魂被打入了忘生场。

瞬间淹没。

沧白雪扭头,眼眶里的红丝还纠缠着。但是她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好。”

沧白雪望着他。

“向前看,不用回头。”千栖夜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低声道,“你只要知道我在后面,一直在。”

沧白雪缓缓点了下头。千栖夜便退后两步,整个人开始升空,红色的光流如萤火虫般点点飘舞。

随后,双瞳变得明亮鲜艳,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妖纹显现,千栖夜的身体像被万刃切开,所有的血液喷薄而出,涌动环绕。

石台的两方幽灵立即感觉自己力量中的一部分被不可控制地抽离了。

“你们——你们竟然做出这等忤逆之事!”轮转震怒。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朝上一挥,沧白雪看不见那股力量,却立即警惕地看向千栖夜。

一道流星在忘生场上转瞬即逝。

善魂出手拦截相消。

千栖夜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依旧非常痛苦不堪。

忽然,沧白雪眼前一亮。

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红莲从忘生场中升起,当真出淤泥而不染,轻轻旋转着,花瓣柔软展开,红莲架起的路直通石台。

看到这一幕,恶魂那方的反击似乎更为剧烈了。沧白雪想都没想,果断踏莲大步冲向石台。

从她迈入的第一步,她便能深切感觉到来自这忘生场的巨大压迫,仿佛有无数双手无比渴望地想要将上空的一切拖下来。然而她每踏在一朵红莲上,那莲花微微一颤,抖落几滴红荧,承接得稳稳当当,不让她受到一丝侵扰。

眼看石台越来越近,景象在瞳孔中无限放大,全身的神经都越发收紧。

沧白雪脑海里悠悠荡荡地飘起一段回忆,那应该是比较遥远的回忆了。

苍纪抚着自己的白须,盘坐在她面前。

“旭阳,集三界圣光所成的圣剑,今日择你为主。徒儿,你可知光,为何时诞生?”

沧白雪将长剑横放在膝之上,淡声道:“望师父指教。”

“光——早就混沌之时便有了,不同于五行,非实亦真,非虚亦幻,超脱且永恒的存在。古往今来,对这类上古之物,我等之言,皆是愚论罢了。”苍纪说罢,望了望天,沉声言语,“不过,这世间——是需要光的。”

沧白雪道:“不知师父何意?”

苍纪收回目光,随即破功,恢复了以往的松散样,两腿一搭,从何处摸出个桃儿,笑嘻嘻道:“啊,为师就是想夸夸你,说明我徒儿厉害啊!说不定来日,你能拯救苍生呢!”

那时苍纪弯目里满满的笑,似真似假。

沧白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师父谬赞了。”

从最后一朵莲上跃起。

沧白雪稳稳落在了石台之上。

身后的红莲并未消散,反而在整个忘生场越发繁盛起来,一朵接着一朵,要将这个死气沉沉的湖水都占满。

这忘生场的力量多归于恶魂,千栖夜在与之拉扯,亦或者说,恶魂现在也绝不会放他全身而退,只能相互纠缠。

而此时善魂一方一下占了上风,犹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将带着胥都身体的恶魂轮转狠狠钉在了那块圆石之上,圆石刹那间发出更为灼目的光芒,恶魂们鬼哭狼嚎,连带着善魂,似乎也痛不欲生。

沧白雪抽出旭阳,圣光盈目。

她根本不用想,也不愿意想想,对着胥都的心口以及他身后的圆石中央,直接当胸一剑。

然而旭阳刃尖被立即挡在了两寸之外的位置,像是插在了坚硬无比的金甲之上。沧白雪微微皱眉,她知道恶魂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是此时,她攻击之势没有被反弹,沧白雪眼中的圣光更加翻涌起来,旭阳再近半分。

“黑白同生,你可知此理?!”轮转发疯似的瞪着她狂叫,“若孤之心核碎裂,白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沧白雪用力咬牙。

这一点就即使轮转不说,她也大概揣测到了。所以她才根本不敢细想。

而此时,背后再次传来一声千栖夜的怒吼。那声音撕心裂肺,震破耳膜一般,沧白雪压着心中所有的情绪绝不回头。轮转的力量再次被抽离几成,旭阳赫然近了一寸!

轮转惊恐万状。

现在沧白雪离他如此近,便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从胥都那副身体里传来的无数参差不齐的哀嚎。恶魂们内部已经阵脚大乱,走火入魔般地开始嘶吼捶打。

沧白雪索性紧闭双目,气运丹田,灵力归剑。

“徒儿!”

沧白雪猛然睁开眼,愣住了。

此时此刻被她用剑刃抵在圆石之上的人,变成了苍纪!而此时他双目赤红。

沧白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

她的理智在半秒内便告诉她这是轮转的把戏,可是旭阳剑身上犹如炸裂的光还是不经意地弱了三分。

“徒儿!为师不想死!”那苍纪大声道。

沧白雪怔了怔。

身旁的善恶魂还在耳畔哭喊。它们皆互相扼制,乌压压地集中抵在圆石上,仿佛烈火烧身,它们任何一魂都在经受炼狱般的折磨。

“师...师父...”

沧白雪气音般颤抖着念了声。

旭阳剑尖并未退半分,可是却也似乎无法再近半分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亦没有纯粹的正邪。这是苍纪所有写录中的名言,也是沧白雪自己亲眼所见的。

苍纪归属于善魂,但不代表他完完全全属于善魂,善与恶,在任何生灵的灵魂里都是同时存在的。

善魂的苍纪愿意为了三界牺牲自己,不入轮回,烟消云散。而恶魂的苍纪呢?哪怕恶魂只占三分,那就不是苍纪了吗?

当然是!

沧白雪本身不愿意去调动任何一丝脑神经去想。因为若要想,这一切,就太过复杂了。

——就拿沧白雪自身来说,

正邪两道,她属哪一道。救三界于水火的英雄?视大义为归途的无畏?

一千八百年前,亲生妹妹在她面前自陨时,沧白雪便已然不知所谓道在何处了。

如今她弑了曾纳她为贤的神君,眼下还要弑恩重如山的师上。

为了那么一句三界太平。

沧白雪只想苦笑。

——这责任真是重啊。

“为师命你住手!”苍纪瞪大双目,“胆大包天!竟要弑杀师魂?!这上古之灵所要整治的秩序岂容得尔等插手!”

沧白雪悲楚地盯着他。

她没有被眼前的苍纪蒙蔽心智。可是她浑然用不上劲,旭阳宛若负隅顽抗。

千栖夜发狂般的哀嚎在身后不绝入耳,沧白雪忍不住想回头去看。她感觉心神不定,就在她刚刚试图侧了侧头,旭阳猛地被逼退了一寸,然而就在这刹那间,胥都身体仅剩的一只手赫然抓住了旭阳的剑尖。

沧白雪瞪大眼。

眼前的苍纪毫无变化,只有双目...变为了他以往的秋色。

“师父?...”沧白雪fālèng。

“徒儿,你可知轮转月想要什么?”苍纪的语气平静无波,周遭所有的喧嚣仿佛都沉寂了下来,回到了那无数个年月里,清瀑,灰石,悟道。

“徒儿...不知。”

“金神想要三界回到唯神时代,而轮转月想要回到混沌时空。”苍纪道,“魂魄的子母河——魂灵星河,曾经是轮转月的伴生体,而待有一日,它脱离了月体后,便孕育了生灵,这些芸芸众生在混沌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划出山河风月...”

“这是世间的脚步,徒儿,金神是注定失败的,你可知晓缘故?”

沧白雪缓缓吸了一口气。

“因为三界不需要回到唯神时代。”

“是。”苍纪沉声道,“同理,三界也不需要回到混沌时空。”

“所以,

徒儿,

轮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