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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越说越离谱!”甘红梅打断他,揭开了答案:“你爸爸到合资工厂当厂长,工资涨了!”

“再涨也不能涨这么多啊?”陈航疑惑道:“那个松下电视、日立的电冰箱不符合咱们家的消费水平吧?”

“那个,航航,爸爸工资确实涨得比较多。”陈德友只好解释,“可能比你想的不要多。”

“一千?”陈航咬咬牙大着胆子猜。

“少了。”甘红梅笑着道。

“少了?”陈航难以置信,犹犹豫豫又猜,“三千?”

“再多点儿!”陈德友忍不住笑道,“胆子大点儿!”

“五千?”陈航道,“您挣得再多也不能比胡同口开录像厅的挣得多吧?那天我就听到他们一个月净挣五千。”

“差不多了,以后还真有可能比他们一个月挣得多。”陈德友道。

甘红梅的关注点已经不在逗儿子开心上面了,“陈航,你什么时候去录像厅了?”

陈航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我······我······”

“我什么我?”甘红梅斥责道,“录像厅里都是些流氓混混,整天没事儿干的,你一个学生跑去干什么?”

陈航面对他妈的斥责毫无招架之力,这一点可能随他爸。

“孩子大了,说两句差不多就得了。”陈德友为儿子解围,也说了陈航两句:“录像厅鱼龙混杂,你因为好奇进去看看没什么,但是不能老是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陈航低声应道。

“行了,别闷着头了。”陈德友从包里拿出一件东西,“看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陈航眼前一亮,“瓦力walkman!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好几百块钱呢?”甘红梅道,“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英语啊!”

“妈,你放心吧!”陈航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随身听,他痴迷地里里外外打量着,仿佛世间珍宝。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怎么让你稀罕哪?”甘红梅好笑道。

陈航打开磁带仓,发现里面有一张磁带,“妈,您不知道,这东西还是爸公司的产品呢!”

“这怎么话说的?”甘红梅有些懵,“你爸厂子不是做电脑的吗?”

“是做电脑的,但华立集团在美国的公司也做其他东西,这个随身听就是他们的产品,你看上面写着瓦力,在中国就叫华立!”

陈德友笑着点点头,最近因为培训他知道一点儿美国那边的产品线,上面的小机器人标志也说明了这点。

“那你爸公司实力还真是雄厚啊!”甘红梅笑着道。

“那当然了,我之前在少年宫学计算机的时候,那一排排的电脑都把我们同学看傻了,太漂亮了!”陈航骄傲道,“叫我们的老师,在我们进门的时候还一个个检查。”

“检查什么啊?”甘红梅问道。

“检查有没有穿鞋套,手是不是洗过了擦干了,还有水杯饮料都不许带。”

“这么多规矩啊?”

陈德友笑道:“不让带水进去,就怕人多手忙,把水闹到电脑上和电线上不安全,这一条没啥大问题。

但是穿鞋套洗手就没什么必要了,电脑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这点了,有点灰尘沾点脏东西不影响使用。”

“爸,您要是我们电脑老师就好了,您不知道我们老师那个宝贝样儿,生怕我们把电脑弄坏了!”陈航吐槽道,“上一次课就说一回,电脑是从美国来的,好几万块钱,坏了你们可赔不起,国内连零件儿都没有!”

陈航学他们老师的腔调逗的陈德友和甘红梅忍不住笑出来,但接着陈德友又皱起眉头,“你们那老师怎么这么说话?电脑本来就是给学生用的,他一会儿说贵一会儿说美国货,学生哪里还敢动?”

“就是,我们同学都说他崇洋媚外!”陈航嘲讽道。

“航航怎么这么说话?”陈德友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说的,他自己上课的时候说漏了嘴,他都考了好几次托福了,就想着去美国!”陈航道,“他老是说钟跃民在国内默默无闻,一到美国就遇风成龙,创下瓦力计算机,归根结底就是中国的制度不行,环境不行,他要是去了肯定成就不止于此!”

“痴心妄想!”陈德友脱口而出,“美国就是天堂?连美国人自己都没造出比瓦力更好的电脑,凭什么他就行?”

甘红梅也忍不住发言,“妈啥都不懂,但一听这老师说话,就知道这人肯定不行,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哈哈哈……”一家三口笑作一团。

“爸妈,你们来听听!”陈航把耳塞一人一个,塞到两人耳朵里,“里面送了一盒磁带,是中国恋曲。”

甘红梅好奇道,“啥叫中国恋曲?”

“就是个专辑的名字,收录了十首中国民歌,每首都是经典!”陈德友回答道。

“唉?爸,你咋知道?”陈航好奇道。

“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陈德友道,“听公司几个香港顾问说的,钟跃民钟总花了十万美金买了十首歌的版权,合成这个专辑,亚洲地区所有出售的随身听都送一盒。”

“这么多钱?”甘红梅咋舌。

“跃民总自己出的钱,好多歌曲作者和歌唱家本来听说了跃民总的想法都不要钱,可跃民总坚持要给,一首一万美金!”陈德友佩服道。

“太帅了!”陈航听得满眼小星星,“报纸上怎么都没有报道这事儿啊?”

“可能跃民总不想宣扬吧。”陈德友对儿子道,“就这一点,你们那个电脑老师就比不上跃民总!身为中国人,到哪儿都要为咱们自己国家骄傲!”

“说得好!”甘红梅为自己丈夫鼓起掌来。

陈航按下播放键,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高洁人人夸,

……”

……

“猪……朱窦,闯世界不是这么闯的吧?”涛子给他看满手的血泡,“要筛沙子、搬砖,咱们为啥不在北京干哪?咱跑这儿来受罪为了啥?吃的比猪差,干得比牛多,睡得比鸡少!”

朱窦把铁锹往沙堆上一插,“你懂什么?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行行行,这段儿你都念叨多少遍了,我都会了!”涛子打断道,“这么又劳又饿的,我怕咱们还没出人头地先得死在这儿!”

“我算过了,咱们俩一天能挣一五十多块钱,还有几天就满一个月了,就有四千五百多块钱,咱再坚持坚持,拿了这笔钱,咱们就入关!”朱窦道,“我打听过了,深圳真正的经济特区在关内,那里肯定有发财的机会!”

“得,闹了半天咱们连经济特区的门儿都没见着!”涛子叹口气,抓起铁锹继续干,休息了这么会儿,不远处的监工已经在盯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