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樓,方圓峰山腳、自由貿易坊市內、御靈宗設置的最大官方交易場所。
如今,樓內一層。
雲之幽坐在一紅木椅上,端起青瓷茶杯,輕點茶蓋,慢悠悠抿了一口。
“濃了。”
她放下茶杯,抬頭,笑眯眯開口道。
“濃了?這怎麼行?”胖乎乎的中年老闆臉色一板,對着身後招呼了句,“百元,快來,馬上給這位仙子換一杯,要清淡點的。”
說著他回身半哈着腰對雲之幽道;“仙子您看看想要什麼樣的凡器?”
“不用了,我又不是來喝茶的。”雲之幽高傲地負手站起身,在店內走了走。
“聽見沒,仙子說不用了。趕緊走開,別礙眼了。”胖老闆對百元招呼完,立刻諂媚地笑着追上雲之幽,亦步亦趨的跟着。
雲之幽慢悠悠晃着,面上掛着清淡從容的笑意,心裡卻在暗暗滴血。
特別是看見這放在外面的凡器上那一個個明碼標價之後。
飛鳳樓,雖然說是官方交易場所,但卻不是簡單的一個樓那麼簡單。在這自由貿易坊市,外面經營的多是一些沒什麼勢力的個體戶或者小修仙家族,甚至有的弟子也會偶爾來擺擺地攤。
而在這飛鳳樓內,卻是各大勢力割據的地盤。因此雖然價格高昂,但是好東西也着實不少。這各大勢力,包括御靈宗內一些大佬撐腰的旗下勢力,有南州三大世家的店鋪,還有一些實力不錯的個體修士僱人照看、自己提供資源開的店鋪,只要能給宗門提供租金,再經過審核,通過後,便能在此開店。
這一層,主要賣的是練氣期流通的貨物。
雲之幽如今進的這家店鋪,就是一家主營凡器的店鋪,還附帶賣點丹藥靈符什麼的,叫萬寶閣。而這胖老闆,張奎,是個地地道道的凡人,倒是那叫百元的小夥計,倒是個修士。不過御靈宗鍊氣期弟子多,雜役弟子就更多了,有個別修士為了糊口,去店鋪里打打雜,倒也不罕見。
至於這張老闆為什麼是個普通凡人還能在這裡,想來應該是跟某些修士沾親帶故的吧。裙帶關係,在哪兒都挺常見的。
雲之幽裝模作樣地這裡摸摸,那裡看看,然後好似什麼都瞧不上的樣子砸了砸嘴,搖搖頭,下巴彷彿要昂到天上去。
看得張奎悄悄擦了擦汗。早在雲之幽剛進店的時候,他就逮住百元問了下修為,誰知那百元都練氣二層了,還看不出眼前這小姑娘具體修為。
金主啊!他當下眼睛一亮,以他張奎的身份,若是沒有點流通的消息渠道和看人的本事,怎麼可能在這個店鋪掌柜的位置上連任了三年。
這小姑娘如此年輕就修為這麼高,定是天賦異稟。這麼好的天賦,定是精英弟子無疑。那精英弟子,光每個月月俸都有一百多靈石,可一個個都是金主。
半響,他見那小姑娘終於又慢悠悠坐回椅子,問了句:“你們這裡可有好的煉丹爐賣?”
心下才微鬆了一口氣。好歹是有所求的。
“有的有的,前兩天小店剛到了一批貨,一定會有您滿意的。”說著他又招了招手挑了挑眉,示意百元將那幾個東西拿出來。
不一會兒,黑衣小夥計就拿了個儲物袋出來。
張奎看了他一眼,百元拍了下儲物袋,三個小煉丹爐就出現在了眼前的紅木長桌上。
雲之幽垂眸望去。
第一個是一個簡單的雙耳三足煉丹爐,青銅色,非常小巧,看起來也就人頭大小。
“這是寶絲爐,非常適合鍊氣期的新手煉丹師,是由精銅為主要材料製成,耐火和平衡度都比較均衡。”循着雲之幽視線,張奎趕緊解說道。
雲之幽一眼看出這煉丹爐不過玄階中品左右的樣子,以她如今眼界,自然是有些看不上。於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便把目光移向了下一個。
這第二個狀似葫蘆,石磨大小,肚下亦是三足,顏色金黃,看起來十分貴氣。
“這是金光爐,是由精金為主材料製成,對靈火的溫度有一定的增幅效果。”
嘖,勉強達到玄階上品吧。
雲之幽心下失望,連頭都懶得點了,直接向下一個掃去。
石灰色,分三層,上層寶蓋,下層爐肚,中層兩扇石門對洞而開。這個倒是比較大,足有凡人達官貴人門前的石獅子那麼大。
“這是寶岩爐。”張奎擦了擦額角的汗,才繼續開口道,“是由羅原礦為主要材料製成,這個煉丹爐各項性質都十分均衡溫和,即使煉丹師的精細操控達不到要求,也有很大概率能成功出丹。”
這麼強?
雲之幽又看了一眼這個石灰色煉丹爐,撐死了也明顯只是玄階極品的樣子,可這個輔助作用怕是能逆天?因此有些懷疑地瞥了一眼張奎,沉默不語。
其實,這倒是雲之幽好東西見多了,所以有點想當然。她甫一接觸凡器,便走了狗屎運,碰見了韓陽澤,第一件凡器便是天階。就連第二件防禦型凡器都甚至也有可能達到天階屬性,要知道這可是防禦型凡器啊。
因此,這也直接導致了在雲之幽心中,凡器不能達到地階的都算不上好東西。
她若是知道,像煉丹爐這類的特殊凡器,提升品階比之防禦型凡器更為困難,怕就不會這麼挑三揀四了。
張奎被她看得心裡發毛,要知道,他只是個普通凡人,雲之幽這般注目於他,有意無意散發的靈壓,讓他着實有些吃不消。
“只是……”他轉了轉眼珠,咬了咬牙補充道,“因為缺少了修士的精細操控,所以對成丹的品質,可能、或許、稍微……會有那麼一點點影響。”
“一點點影響?”雲之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把手中剛剛復又拿起的茶盞往紅木桌上“哐當”一放,冷笑一聲,“我看張掌柜是看我年紀小好糊弄是吧?”
“不敢不敢。”張奎心下一跳,連忙擺手否認。“這已經是這兩天到的鍊氣階段最好的一批貨了。”
“真沒有了?”
“真沒有了。”
“掌柜,之前不是還有一個,一直存在庫底么?”
一個少年聲音穿插了進來,惹得雲之幽與張奎二人同時看去。
被這兩人齊刷刷望着,百元臉上倒沒什麼表情,好像剛剛說那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你這臭小子懂什麼?”張奎臉色一變,罵道,“那是之前給萱小姐留的。”
“可是,上面不是早就說萱小姐又不想學煉丹了,想學制符么?”百元眼皮都沒抬,木木地回道,“還說這個煉丹爐可以處理掉了。”
“你——萱小姐興趣廣泛易變,萬一什麼時候又想學煉丹了呢?”對上雲之幽似笑非笑的目光,張奎略有些心虛,聲音越說越小。
其實他是有點私心的,要是能討好了大小姐,隨便賞點什麼下來,總比在這裡受苦受累當個掛名掌柜強多了。他能連任三年,也未嘗沒有會討好上頭人這一項優點存在。
因此只得對着雲之幽訕訕笑了笑,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提那煉丹爐的事兒了。
看出他的尷尬,雲之幽雖有心看看,卻也不好勉強。
然而為了表達憤怒,氣勢還是得擺足的,因而冷笑一聲,便要踏出店門。
“仙子慢走。”張奎狗腿地送了兩步。
“不必了。”雲之幽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們這尊大店,我怕是進不起了。”
“哦~?是誰惹雲師妹生氣了?”
雲之幽頓住,抬眸望去,卻見一綠衣青年從店門外踏進,聲線輕佻,眼角帶笑。
這人……
雲之幽眯了眯眼,她並不認識。
“原來是子墨公子來了。”一陣風從她身邊一溜煙竄出去,在那綠衣青年身前停住,半哈着腰,臉上眼角儘是諂媚的笑,怕是只差條尾巴在身後搖了。
“子墨公子要來,只要知會一聲,店裡定會早早準備珍藏的上好茶水。”他佝僂着身子一步步跟着,“眼下倒是有些怠慢了。百元,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把店裡人都叫出來招呼着。”
被喚作子墨的綠衣青年卻並不搭理他,走到雲之幽面前,手中摺扇一出,挑起她下巴,輕佻地說了句:“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眼若秋水,唇若桃花。師妹好相貌。”
雲之幽眸光一寒,略一偏頭,連退兩步。
剛剛並非是她不想避開,而是這人動作實在太快,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而且,即使看清了,恐怕也避不開。
“這位……師叔,恕師侄糊塗,不知在何處見過師叔?”突然,雲之幽抬眸一笑,眉眼彎彎。
這人一直叫她師妹,然而在宗門內,基本上是以修為論輩分的。這人明顯築基期以上修為,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叫一聲師叔。
“誒~?叫什麼師叔,倒把人給叫老了。”綠衣青年摺扇抵額,桃花眼輕佻勾起,眼波流轉,“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都叫我師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