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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性,他喜欢。

见少女避开他欲待帮扶的手,居然身手极其敏捷地跳上了车。季文林勾了勾唇,向赶车的仆从使了个眼色,自己也紧随其后入内了。

……

夜市灯火摇曳,恍若明昼。

一间靠岸的船坊上,有人欢宴。

“此次剿灭那青城山匪寇,还要多亏了李将军相助,万某敬你一杯。”一华衣男子对着对面矮桌前一人举起酒杯,大笑感激道。说罢,他昂首,将一杯酒满饮而尽。

“好!”对面那人抚掌一笑,“荡平匪寇,还四宇内河清海晏,本是我等职责,万大人不必道谢。”

说罢也端起桌前酒杯,甘泉烈酒,尽入喉肠。

“李将军好气魄!不愧是少年英才!”

华衣男子拍了拍手,一群披香戴粉的舞姬便鱼贯入内。他使了使眼色,便有两个女子香肩半露,在对面矮桌两侧跪坐下来。

“李将军,让红缨和绿柳来伺候您。”身披红纱的女子抢过银质酒壶倒酒,眼波流转,柔声莺语。

“是啊,李将军,今夜可要与我们不醉不归呀。”绿纱女子捂嘴一笑,倾身凑近,柔夷便要攀附上身侧之人的肩臂。

眼见香风欺近,端坐矮桌前那人却突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们离我远点。如此重的脂粉气,还敢近我身,也不嫌熏人?”

场内顿时静了一静。

“哈哈哈,李将军可是嫌红缨绿柳伺候得不周到了?”华服男子当先笑了起来,“来人,再换两个素裙淡雅,温柔解意的过来。”

“不必了。”

声线渐冷,再没有之前抚掌一笑的爽朗。

“之前万大人说有要事相商,本将才上到这画舫上来。如今看来,是李某小题大做了。如今万大人谢也谢过了,本将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说罢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便走出了画舫。

“这……”

万姓男子举杯的手尚未放下,万没料到这李将军的脾气竟真如传闻中一般冷硬,不得半分变通,眨眼就变了脸色,说走就走了。一时尴尬异常,脸色隐隐有些发黑。

“万大人万莫生气。”

矮桌前,还有一小厮尚留在原地。此刻,他赔笑凑近,如之前无数次般一样又是一番安抚道歉赔酒。见万姓男子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这才紧随先前离去之人追了上去。

“唉~我说我的将军诶,您脾气能别这么臭吗?就不能和和气气的?您倒是好了,一走了之,回回苦的都是我这个屁股后面吃灰的人。”小厮跟上前人,苦着脸抱怨道,“唉您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怎么就是被派来伺候您呢?”

“哼,身为朝廷命官,本来是该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却只知贪图享乐。这等人,需要给什么好脸色?”

那人回首,剑眉星目,轮廓俊朗。看样貌,原来这李将军竟是一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他甩了甩紫金衣袖,冷笑道:“想他万通官至荡寇中郎将,夜里相邀,可笑我原先竟真以为这人有什么要事相商,没想到也是一个不办正事的蛆虫草包。”

这最后一句骂得可就狠了,听得身旁小厮李善的脸皮都禁不住抽了抽。

心道,大晚上的约在画舫相见,不都是官场上心照不宣的事儿么?也就您这么耿直不清楚行情。再说了,不就是找几个姑娘么?谁还不找姑娘呢?至于动这么大火气么?

当然这些话他也就在心里腹诽,哪敢当着这个倔得跟头牛似的主子面直说出来。一面心里暗暗哀嚎了句自个儿可真是命苦啊,怎么就被派来跟着这个主子了呢?一面面上带笑连连点头称是。

二人走着,却忽然有一人近身,那人在少年耳边耳语几声,便站立不动了。

“又有此事?这宁阳侯府的纨绔草包还真是不长记性!”

少年剑眉一扬,面上便涌上了几分薄怒。

“带路。”

那人没有做声,却转身不知从哪儿牵出了三匹好马。

见着这马,李善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前面二人早已一跃而上,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又只得急急跟上。

跟着这嫉恶如仇,性如烈火的主子,他可真真没个消停的时候哦。

……

永宁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急速行驶着。

帝京之大,远非普通城市可比。

这永宁街便是出城要走过的最后一条街。驶过这条街,便可自西城门出,到达郊区。原本这帝京郊区,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这西城门外郊区,却不同于其余几城。因为在这里,有一座圣地,通天塔。

通天塔高十九层,远远望去,如入云霄。再加上据闻是历届国师居住地,是以在民众心中地位超凡脱俗。

此刻本来西城门已大关,没有手令不得出入。然而这辆马车驶至门前,在被守城士兵拦下后不久,竟被莫名放行了。

眼见着那辆华贵马车再次消失在视野内,紧追至此的李将军剑眉一扬,冷冷怒道:“那辆车里是宁阳侯次子,季文林。他可有手令?没有手令你们怎敢放行?”

“这……这……李将军,我们也不知道啊。”守城士兵狐疑地摸了摸后脑勺,“是我们刚刚放行的吗?”

听他这么说,这位李姓将军反倒平静了许多。他皱了皱眉心,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直到士兵再次打开城门,立马扬鞭追上。

马鸣萧萧,伴随着车轱辘骤停的声音,在夜晚官道上倏然刺耳响起。

“李将军!”赶车的小厮见着这冷面煞神,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下了车。

“你主子可在这里面?”他高坐马上,冷冷问道。

“不、不……在!在在在!”

小厮条件反射便想矢口否认,开玩笑上次主子拐了个貌美的小娘子,便是被这尊煞神给搅黄了。主子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呢,这次要是再被搅黄了,那他哪里还有命在?

可一抬眸看见这煞神冷冰冰盯着他,一身见过血的杀气。想到帝京对这人的风评,情不自禁又是一哆嗦,藏在舌底的话不由自主便抖了出来。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眼见着那煞神扬起马鞭,便要掀起车帘,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站不住。

要是让这嫉恶如仇的煞神见到那等场景,那可如何是好啊。

见这小厮此等反应,少年眸光更寒,剑柄勾住车帘。

“嗯~?轻点儿呀~”

“干嘛呢,会不会呀?这么粗鲁?”

“嗯~下面点,对……”

突然,细微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这声音听在少年耳中,便好似那一阵阵。女人声线轻柔慵懒,甚至还带了几分享受意味。

简直!有伤风化!

他横眉冷笑,一把掀开车帘,脚下一点,便跳进了车内。

“哎呀,干嘛呀,怎么突然跳进来了。”一道轻软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责怨。

少年一怔,拔剑的手便是一顿。

他抬眸,眼前所见,令他又是一愣。

只见那个惯常欺男霸女不知道污了多少黄花闺女清白的纨绔季文林正跪坐于地,一手端着一个葡萄盘恭敬递上,一手轻轻给一人捶腿按摩。

而被服务的那人,正没骨头似的懒懒躺在车内唯一一个豪华的软塌上。双臂枕在脑后,还时不时有一颗颗葡萄自盘中飞起,乖乖往她嘴里蹦。

“明明从出城门的时候就知道这辆马车不对劲了,还这么冒失突然闯进来。枉你还是一名小……修士?”软塌上墨绿衣裙的少女歪了歪头,懒懒望来,嘴角挂着似讥似讽的笑意。

“晋国的将军,都像你这么不带脑子的么?”她说。

云之幽笑眯眯看了他一眼,从这一路跟来,她多少也了解到些这人脾性。

原以为这满脸冷意、全神戒备的少年一听此话,定会暴怒跳起,不管不顾与她拼杀。谁料他听着这明显毫不客气嘲讽他傻的话,竟好似又是愣了愣,虽面上也有些薄怒,却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是她错看了?

这下轮到云之幽微怔,认认真真瞅了那少年一眼。

这人着一身紫金衣袍,身形修长健美。相貌俊朗,意气风发。看样子也是个修士,不过只是个练气一层的小修士罢了。

看这官职,难道是九巧阁的人?

她单知道九宗会安排一些弟子,监督晋国皇室。但却不明白这其中界限在哪儿,难道这么点修为的小修士也能被派出来担此重任?

莫非……又是一个走后门的?

云之幽坐起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俯身凑近。

少年将军刚回过神,便见一张白净的脸放大凑近。他登时吓了一跳,便要往后退避。谁料起身太急,他又身形过高,后脑勺竟一下子磕在了马车顶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云之幽愣了愣,半响,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我靠这人这么蠢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哈哈哈哈……?

少年被她这笑声闹得有些恼,索性他是体修,这点撞击压根儿不算什么。他收心,坐直,冷冷瞥了少女一眼,正色问道:“不知阁下是哪里来的修士?私劫朝廷达官贵胄可是触犯了晋国修仙界条例的,阁下不会不知吧?”

“私劫达官贵胄?”少女摸着下巴慢悠悠重复了一句,突然转头对他灿然一笑,疑惑问道,“谁呀?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私劫达官贵胄?”

“你——”

“嗯?我?”少女无辜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脚下青年,“喂,他说我私劫了你?我私劫你了吗?”

“没有,没有。”

青年痴痴笑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看,他坚决否认。”

少女又是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假假做了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动作,无奈道。